沐亭仙没有动，她就在原地静默地听着苏清浅的声音在叙说中一点点变得微弱，最后无力到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仙儿姐姐。

苏清浅断断续续，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中不时伴随着抽泣。

沐亭仙觉得她现在，多少能想象到她小小师尊蹲在地上无助地抽泣地哭，豆大的泪滴顺着脸颊滑下模样了。

苏清浅定是将传音石紧紧贴在耳边不愿撒手，要听她声音的，可沐亭仙现在又来不到她身边抱她，于是她就只好倾听着她的诉说，然后自己的心也柔软成一团像是云彩的东西。

多笨呀，傻丫头，连她这般修为的都被抓走了，她来找她又能如何？

苏清浅没弄明白这个道理，但这对于她，或许也不能说笨，更多的，或许该是被称作深情的东西。

所以这一次，沐亭仙没有再说苏清浅笨，她开口温和，安慰着她说：“别哭了，哭花了脸多难看？把自己弄得狼狈，是不是不想要师尊喜欢了？”

“清浅……清浅没有……”

“那就不准哭了。”

“清浅听师尊的话。”

苏清浅在传音石的另一边红着眼，她抹着眼泪委屈巴巴地说道。

于是沐亭仙继续说，

“我给你的须弥戒里塞了传音石，也就是现在你手上的这一颗。这颗传音石里，刻了我和南遥遥的灵魂烙印，只有我和她能打给你，所以无需因为一个人而害怕，懂了？”

“懂……但是为什么要传音石，师尊现在在哪儿，不能回来吗？不能回来的话，清浅来找师尊……”

苏清浅还没有放过寻找沐亭仙的打算，但这里，铜梧林，不是她能够来的，而且就算她来了也没用。

“我现在在妖界，我确实是被一只大妖抓走了没错，但是具体在那里，被谁抓了，我不能和你说。我只能告诉你，我很安全，没有妖能伤到我，过些天我就会回去。只是这几天……至少在剑比前，我回不去了。”

“我给你的传音石中刻了南遥遥的灵魂烙印，我不在北泽山的这段时间，你如果有什么困难，或是南于风来骚扰你了，你就打给她，我和她打过招呼，她会来帮你的。”

“为什么不能告诉清浅……是因为清浅太弱了吗？”

苏清浅颤抖着声音问沐亭仙，后者却不好回答。

沐亭仙总不能把她和林知许的那些关系，把她其实是魔尊的这件事和她小小师尊说了吧。

就算将来总有一天，沐亭仙是会对苏清浅坦白这些的，但现在，对苏清浅来说，毕竟太早了。

于是沐亭仙犹豫了一时片刻，还是低着声音，她说是。

沐亭仙知道她的这个回答，或多或少会让她的小小师尊难过，但眼下，沐亭仙也想不出更好更委婉，不会伤苏清浅心的话了。

就算她真的因此受伤了，那回去再哄，也来得及吧……

传音石的那边，苏清浅宛若雷击，她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捏在手里的传音石都险些要摔在地上了。

她眼中是水雾弥漫，又要哭了，只是苏清浅捂住了嘴巴，才没让沐亭仙发现。

“清浅？”

传音石那边没有声音了，沐亭仙等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喊苏清浅的名字。

“清浅……在，师尊怎么了？”

“别在意……我只是怕你遇到危险，你在我门下学剑才没几天，你在剑道上的天赋很高，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清浅……明白的，清浅成为师尊的负担，清浅成为仙儿姐姐的累赘了。”

“我没那么说过……我也不认为是这样。”

传音石的那边又没有声音了，沐亭仙知道苏清浅不愿和她争辩，所以干脆也闭嘴不说话。

尽管沐亭仙不想苏清浅这样想，但貌似，在她小小师尊的心底，苏清浅已经认定了她成为她累赘的事实，

沐亭仙说话说得有些心累了，苏清浅也需要时间来想明白沐亭仙真正想要告诉她的。

所以沐亭仙继续开口。

“我在你的须弥戒里，还放了一些东西。其中有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晶，那叫永恒结冰，算是我早年得到的奇物，你拿着，好好炼化，最好是能让它认主，我能感觉到它和你是契合的。”

“清浅明白，清浅会好好炼化的，清浅不会再成为师尊的负担。”

“我说你了不是……罢了，保护好自己，等我回去。你还在云梦泽吧，记着，浓雾弥漫的地方不要去，那里是云深不知处，艰险异常，就是合体大乘的修士，也有死在里面的可能，往反方向走，别回头，回北泽山就好了。”

“清浅明白。”

言毕于此，沐亭仙收起了传音石，她深深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看林知许还没有回来。

她答应她要给她做的那些好吃的，沐亭仙一道都还没做。

手上的传音石不亮了，但沐亭还是拿起来看了看。

沐亭仙知道苏清浅现在在钻牛角尖，但她也没办法，她总不能现在飞回去，是不是？

一件事一件事来吧。

沐亭仙轻叹了一声，她收起传音石，然后打开系统页面，看了看她所剩不多的积分，给林知许挑选着晚饭的食材。

…… ……

云梦泽的雾气仍旧未散。

手抱皎白长剑的苏清浅等着传音石上表示通话的符文熄灭后，才真的不再哭泣。

她站起身，揉了揉因为哭而发肿发红的眸子，神识探进须弥戒，如传音石中沐亭仙对她说的那样，苏清浅真的从须弥戒中取到了一颗散发着层层寒意冰晶。

要变强，不能再被她宠着了，不然的话，即使站在她身边，她都做不到。

苏清浅这样想着，她的眸子也变得坚毅。

或许正如沐亭仙形容她的顽固，苏清浅并没有选择听她仙儿姐姐的话回北泽山。

苏清浅将沐亭仙的无忧剑握在手中。

因为她不在，所以也无需再藏。苏清浅霜白的猫尾巴和耳朵变了出来，她身上的灵气替换为妖力，在体内不断流窜。

“变强。”

苏清浅咬着下嘴唇，她反复地默念着这两个字，抬头远望。

她眼前仍是云梦泽的雾气弥漫，不过雾气更加浓稠，就连妖力的运转，都好像被隐隐抑制了。

那是云梦泽的深处，云深不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