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白书意再次来到了司徒青衣的小院。

他离开时插在砖缝上的青竹还在那里,经过一天之后,已经有些枯萎了。

走廊上,司徒青衣跪坐着,修长雪白的双腿并在一起,垫在了翘臀下面,大腿上平放着两柄剑。

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练功服,长长的头发扎成了马尾,一身打扮简洁干练,似乎知道他今晚还会来,所以闭着眼睛养神,静静等待着。

看她这种打扮,准备十足充分,连剑都备了两柄,看来是准备接受自己的悉心教导了。

白书意莞尔一笑,拿起松枝,站在院中心,摆出了丛云第五式的姿势。

他以为司徒青衣察觉这举动,会立刻睁开眼睛。

但没想到,等了许久,司徒青衣依然紧闭双眼,双手放在腿上一动不动。

带着好奇,他走了过去,伸出手探了探的她的鼻息,呼吸平稳,胸脯起伏均匀。

没死……

虽然司徒青衣没有抱着她标志性的抱枕,也没有盖上随身携带的被褥,但他依然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睡着了!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嘴角带着可人的笑意,神情十分轻松惬意,很是享受的样子。

白书意满头黑线,轻轻咳嗽了一声。

司徒青衣浑身一颤,眼皮动了动之后,抬手伸了个懒腰,砸吧了一下小嘴,无比熟练的起身转头打开了房门。

两柄剑从她腿上滑落,发出叮当响声,司徒青衣猛然惊醒,彻底恢复了精神,想起了今晚坐在这里是干嘛来的。

不是来睡觉的啊!

她附身捡剑,屁股对着白书意,眼中却出现了一双脚。

回头看去,她等了一晚上的人满头黑线的看着她,虽然他本身就没有五官,脸也是由无数诡异线条组成的。

但司徒青衣依然感觉得出了这位前辈此刻有多么无语。

“嘿嘿嘿……”司徒青衣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起来吧。”白书意很是无奈。

“抱、抱歉,前辈……我睡着了。”司徒青衣连忙起身,拍净膝盖上的尘土,脸色微红。

“时不时都会睡着,山路上,大树下、水井边到哪都能睡,你这是什么毛病,让我看看。”

说着白书意想要抓住她的手,但后者却有些害怕的躲闪了一下。

白书意这才想起,身为小师妹的时候,他可以随便牵师姐的手,但作为前辈,司徒青衣又不是凤裳出身,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情况下,她可不会跟其他男人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抱歉前辈。”司徒青衣又道了声歉,说道:“我这不是病,是我修炼的一种功法……不过前辈,你是怎么知道我都在这些地方睡过觉的?”

犹豫了一下,司徒青衣还是问道:“前辈应该就是极意神君……”

这就猜出来了?这么聪明?白书意心中一抽,明明没有暴露什么才对。

“……的人吧?”

白书意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把他误会成自己的手下不算什么。

“果然是这样,所以前辈才会知道寒月教里的事。”司徒青衣松了口气,似乎彻底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戒备,“我就说嘛,小…师弟身为极意神君的孩子,身边怎么会只有一个灵将境保护,前辈也是保护他的人。”

“……”

“前辈,那墨云老鬼应该也是你出手解决的吧?”

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司徒青衣有些奇怪的看去,只见眼前的前辈,组成身躯的线条都停滞了下来,似乎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你说什么……”

“墨云老鬼是前辈……”司徒青衣说道。

“不是!上一句!”

“前辈也是保护小师弟的人?”

“再上一句!”

“呃……”司徒青衣想了想,“小师弟是极意神君的儿子?”

“……”

儿子?

我成了自己的儿子?而且我现在是保护自己的儿子的极意神君的忠实下属?同时我又是这个下属?

这是什么奇怪的三角关系?

所以白书意直接愣住了,她怎么会脑补到这个程度,本来脑补自己是极意神君的人,已经够让他惊讶的了,毕竟他根本没有泄露出任何线索。

“你是什么时候……觉得你小师弟是极意神君的孩子的?”

“我见过洛沁,在灵鸢宫的时候。”司徒青衣回答的很是干脆,她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如果被前辈得知自己在撒谎,也许会惹他生气,随后又说道:“但请前辈不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去灵鸢宫?

每一个上灵鸢宫的人,必然有一个理由,获得一个以正常途径得不到的东西,完成一个难以完成的梦想。

只要付得起代价,灵鸢宫基本都能完美解决,不过,这基本对于天下人来说是绝对,只有对白书意来说是基本,因为他想做的很多事情灵鸢宫主亲自出手都办不到。

既然她说不要问了,白书意也就不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没必要去揭穿。

“练剑吧。”

“嗯。”

司徒青衣走到院子中心。

“前辈为什么要教我练剑?”

“因为你是个天才。”

举起松枝的白书意说道,但其实他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司徒青衣的天分,只是觉得她为了教自己剑术,明明嗜睡的她,却强忍着疲惫一直练到半夜。

所以他才突然现身,本来只是想教会她丛云剑而已,后来才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其实还有其他理由吧……比如说怕自己教坏了小师弟,毕竟自己不是个名师,也不是做师傅的好材料。

前辈大概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不能在小师弟面前现身,比如说磨炼一下白意,所以才退而求次,把自己教会了,再教给小师弟。

她这算捡了一个大便宜。

眼见前辈还用着那根松枝,司徒青衣把就把手上的剑递了过去。

“没必要,现如今对我来说,普通的剑跟松枝没有区别。”白书意摇头。

“可是……”司徒青衣咬着下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现在的我,连被人慎重对待的资格都没有么。

曾经的她一身骄傲,被家里人冠以绝世天才之名,从不愿别人轻视她,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傲气被打磨后变得圆润,但没有完全消失。

但如今她‘今非昔比’了,无论是身份和实力都让别人有了‘轻视’的理由。

所以司徒青衣只能不甘心的放下剑。

但剑身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我还是用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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