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岛外的羽毛在风的引导下飞进了广场，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将纯白的地面染上了七彩的颜色。
“歌声！”摩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夏尔的魔力、灵魂开始变强是在这座浮空岛开始变化之后。
整座浮空岛开始变得不再死气沉沉、开始变得多彩的转折点，不是夏尔·斐赛克斯的出现，而是这个虽然动听但是格格不入的歌声响起来的瞬间。
只要想办法打断这个歌声，或许就能把眼前这个可憎的少年打回原形。
想到这里，摩根立刻开始寻找歌声的源头。
这个歌声是从远处传来的，所以音源应该在岛外，躲藏在满天的羽毛里。可是传到耳朵里的歌声没有任何的指向性，让摩根一时间难以寻找。
“支配契约。”摩根轻声咏唱。
他利用自己的真理魔法强行支配了一根羽毛，控制其飞出广场，寻找歌声的来源。
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当然发现了摩根的小动作，但是先前灵魂膨胀带来的、还未完全消散的“高傲”让他不屑于管这种小事。
在洁白的羽毛之海中，这根被染成紫红色的羽毛找到了歌声的源头——一只身子大半是绿色、肚子是白色、头顶和翎羽的尖端是红色的燕子。
这是只在这个由银、白、天蓝组成的世界中充满了违和感的燕子。摩根能感觉到，这只燕子体内的魔力和夏尔·斐赛克斯的魔力完全不同。
这只燕子身上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魔力在散出后化为了回荡在这个世界中的美妙歌声。
“就是那个，把它消灭就能停下这个歌声了。”摩根暗自下令。
但事与愿违，金色的火焰划过天空，将这根紫红色的羽毛烧却。而其他的羽毛则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没事吧，‘信燕’。”
又一位六翼天使出现，守在了这只燕子的身边。
和撒拉弗不同，这位天使全身除了翅膀外，都被厚重且贴身的铠甲包覆。从铠甲的形状和声音可以判断出，这名天使是一个女性。
这只名为“信燕”的燕子欢快地叫了一声后落在了天使的肩膀上，将翅膀前伸对着消散的羽毛做出一个拳击的挑衅姿势。
摩根想要再抢夺几根羽毛的控制权，但夏尔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开始审判吧。”
夏尔的话音刚落，所有的天使张开双翼飞起，于天空中用魔力画出一个将整个岛屿盖住的魔法阵，无数的羽毛有规律地开始排列在摩根的身后。
“什？”
摩根回头看去，一座由羽毛构成的、数千阶长的阶梯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很聪明，‘信燕’的歌声的确是让我在这个世界无限变强的原因。”
夏尔平举小臂，燕子带着青绿色的光辉落在他的手臂上，亲昵地蹭着夏尔的脖子。
摩根见自己难以从这些羽毛和歌声下抢到使用魔法的空间，当机立断将自己被洞穿的肩膀和整只手臂扯下扔向夏尔。
伪神的身躯内，即使是“天之座”的力量也无法影响。
这只手臂内部填充了摩根全身大半的魔力，无数的魔法阵在这只手臂的内部形成，将其形状扭曲、破坏。一只巨龙的头颅撕碎了手臂窜出，向着信燕咬去。
但金色的火焰又穿透了纷飞的羽毛，精准地将龙头消灭。
“米迦勒，带着信燕回宫殿里吧。”
包覆在铠甲中的天使落在夏尔的身边，对着他行李后小心翼翼地带着信燕飞向了宫殿。
“接下来该你了，摩根·斯特拉斯。”夏尔沉声说到。
站在夏尔身后的撒拉弗也高声重复了一边他的名字：“摩根·斯特拉斯。”
天使们动了起来，以二十阶为间隔，有序地落在由羽毛拼成的阶梯两侧，长枪向着斜上方举起，表情严肃。
高塔的八位天使站在了最上方的四十阶两侧，张开双翼朝向最上方。
那里是一个王座。
和摩根在遗迹中找到的王座不同，这个王座并非因坐上的人而代表力量，而是坐上的人因王座而拥有力量。
这就是整个领域的真正支点——天之座。
撒拉弗飞身而上，站在了天之座的椅背上看着下方的广场。
“你不是一天到晚想成为真神吗？走上这条‘审判之道’，坐上天之座，你就能成为真神。”
摩根回过头，发现夏尔无声无息出现在了自己的一米之内。摩根看着他那因魔力变成的天蓝色的瞳孔、长发，摩根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紫红色的魔力汇聚在刚长出来的手臂上，一拳朝着夏尔的脸砸去。但他的手“不够长”，无法够到远在世界之外的夏尔。
夏尔伸手抓住了摩根的脸，手中雷霆闪烁，灼烧着他的灵魂，又让他的头和大理石地面进行了好几次的亲密接触。
在发泄完后，夏尔抓着摩根的脑袋，将他拖向审判之道。
摩根当然不觉得这座阶梯是什么正常的东西，在他眼里这和断头台差不了多少。
他拼命地想要挣脱夏尔抓着他脑袋的手，但是无论他怎么敲打、抓挠、用魔力去灼烧，都没法对夏尔造成伤害。
半个小时前还在趾气高扬地伤害民众，而现在摩根就像一条丧家野犬一般，被夏尔抓着脑袋随意拖动。
“放开我！臭小鬼！”摩根大喊着。
走到“审判之道”的下方，摩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概念从天之座中传来——“进化”、“超脱”、“盲信”。
所谓的“天之座”，是一个巨大的真神三要素的聚合体。
夏尔一步踏上羽毛的台阶，顿时满天纯白的雷光闪烁，周围的羽毛化为利剑直指二人。
第二步踩上，雷霆劈落、利剑刺下，但目标不是摩根或者夏尔，而是打在了他们的前方，阻碍了前进。
二人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声音：
“是否明了自己为何人？”
夏尔在心中回答道：“不知。”
没有管摩根的不解，夏尔继续抓着他走上台阶。
“是否选好未来？”
夏尔答道：“没有。”
这次，一把利剑带着微弱的雷霆向着夏尔和摩根刺来，夏尔的“居于彼岸”仍在启动，利剑没有对夏尔造成威胁，而摩根则被贯穿了左腿。
“啊啊啊啊！”摩根痛苦地大喊。
夏尔继续拖着摩根朝上走。
“停下！快停下啊！你、你也是攻击目标啊！”
摩根想要说服夏尔停下，但夏尔视若无睹。
雷霆和利剑的攻势越来越凶猛，强度越来越高。
在夏尔踏上第两百阶时，金色的火焰加入了攻势，而他的“居于彼岸”已经不能挡下攻击了。
这些攻击打在夏尔身上，削弱着他那被强化的灵魂。但夏尔面不改色，任凭疼痛折磨着他的精神。
而摩根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他就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法组织出有意义的语言。
但这些夏尔都不在意，他的目的仅是将摩根的灵魂灼烧退化为凡人。
“是否觉得自己为‘正义’？”
“不觉得。”
“是否觉得自己优于普罗大众？”
“曾经我可能会，现在我只想抽那时候的我一巴掌。”
“是否认为自己有资格决定苍生？”
“完全不觉得。”
“是否有所后悔？”
“废话。”
“是否害怕悲剧重演？”
“有人会不怕吗？”
······
“是否看见所爱之人的逝去？”
“······多嘴。”
“是否决定放下过去成为真神？”
“我和别人约定好了，所以想都不会去想。就算是死，我也会以人类的身份坦然死去。”
夏尔停下了，现在的他拖着摩根站在了这条“审判之道”的正中间。
现在他在频繁的雷霆和火焰等攻击下，灵魂已经被“打磨”回了一开始的样子。
他看到两侧的天使们一部分眼睛紧闭，不愿看着自己的方向；他又看到最上方的撒拉弗带着担忧的神情，双手合十放在胸口为自己祈祷。
他提起已经没有了声音的摩根，发现他已经晕死过去。
原本成为伪神时被魔力染成了紫红色的头发，现在已经变得一片花白；皮肤变得粗糙褶皱，眼球突出，就像突然老了五十岁一般。
这是灵魂突然从高位被拉下来，肉体没能承受住突然失去的魔力产生的干涸感造成的。
魔力渗透了摩根的身体，确定了他的灵魂已经退化为了一般人后，用自己的魔力吊住了他的生命。
“拆掉吧。”夏尔说到。
羽翼拼成的阶梯消散，魔力有些消耗过大的夏尔没有使用魔术飞起来，松开了摩根的脸坠落了下去。
“大人！”
撒拉弗飞扑过来将夏尔接住，甚至为了不磕到夏尔，将身上的轻铠甲脱了下来。
“没事，就是有点累。”夏尔说到。
“您明明可以直接杀死他，为什么要用走上‘审判之道’这种方式？”
“因为不应该由我来杀死他。”夏尔离开了大又圆，看着一个天使拎着摩根飞向广场。
“说实话，这家伙对我没造成什么恶性影响。而且作为一个从文明、三观、法律道德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来的转生者，我没有替这个世界的人们决定一个人罪恶程度的权力。”
该惩罚他的，是掘岩城的审判庭。
“程序正义吗，非常抱歉，我不太懂。”撒拉弗飞在夏尔的身边说到。
“天使不应该最追求程序正义吗？”夏尔调笑道。
“我们是您的天使，大人。”
我们不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