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撑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莲的脸颊，然后装作没发生过一样地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他胸口，像是流浪猫找到了它的主人一样。
早在之前舞会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觉了莲的身上并没有什么难闻的体味，我日常也在认真地清洁自己，所以我能够感觉得出来，面前的少年身上这股淡雅的芬芳，并非只是临时的名贵香水的全部功劳。
——好想更多嗅嗅莲的味道。
“...”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总觉得好像被这股味道的主人瞪了一下我的侧脸，于是好不容易冷下来的脸又一次红润了起来，我不敢迎接那双琥珀眼瞳。
好在很快我就感觉到莲的视线消失了，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还是暂时不要做出更多奇怪的行为了...
虽然我也想过如果此刻我靠的是大姐姐柔软的胸部上该多好，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就让我多多享受一下……依恋别人的感觉吧。
城堡里的灯光几乎都熄灭了，偶尔还会有一两盏烛火还在摇曳，但是估计马上也要回归黑暗，本来就相当昏暗的空间里，走廊的分岔也复杂地简直要让人抓狂，墙壁虽然光滑而美妙但是总觉得好像每个地方似乎都一模一样。
这样的诡异环境所营造出的沉闷感与封闭感相当强烈，如果不是莲在我身边的话，总觉得我会疯过去。
“伊莉丝..到了。”莲轻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了。
“嗯。”
跟着莲一路潜入这座城堡，我们最终来到了目的地，莲轻轻地把我放了下来，身体紧贴时候的温暖在那一刻全部消失，我有些怅然若失地撅起嘴唇，睫毛也不自觉地颤抖着，留恋着少年身上的温度。
“...拿好它。”站在半掩的大门阴影之下，莲用着唯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徐徐地说道。
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被塞进了我的手心里，我惊讶地看着手中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武器。
“北境盛产的火铳...不过已经是老型号了，早已经被如今的北境军的新式兵器淘汰了，不过破魔银弹还在有效期以内，命中要害的话，就算是初学者，杀死一头会说话的野狗也绰绰有余...”莲熟练地给手中的火铳上膛，然后耐心地解释着，“...我相信你应该见过，见识颇多的魔女小姐。”
“你怎么会有这个...”话音刚落，我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就如尚未愈合的伤疤，将其粗暴地撕破之后暴露在他人眼下，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行为。
“...等下我进去以后，没有我的信号，你一定不要进来...若是情况有了变动，就算你逃走，我也不会有所怨言。”还好莲似乎并不在意我的问题，他的眼睛对着大厅那半掩的门口，深邃而冷酷。
我很想大声反驳说我不是那样的人，但是看到他无比认真的眼神，也就只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莲已经健步如飞，悄无声息地冲了进去。
在等待莲的短暂间隙里，我一下子恢复了冷静，心房中的那股热流也随之冷却了下来。
我那脑细胞贫瘠地可怜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开始分析着自己这一连串行为的利益得失。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真的还要继续留下来参与到这件事之中吗？
复杂的想法在我的心里交织起来，让我心乱如麻。
——就算你帮了他，或许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此了。
——帮助他，也不会有什么坏事，你一个人能逃得出翡冷翠吗？他的身份那么多，一边跟教皇和圣女能扯上关系，另一边还是恶魔大公的儿子，今晚不管是教会还是魔族谁的胜利，只要你对他有恩，自然能化解之后所遇到的麻烦，轻易地从这里脱身。
——那你的真心呢？你帮助他，难道会是为了这种无聊的目的么？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那还能为了什么？别忘了，他可是亲口承认了对那个什么狗屁青梅竹马还抱有爱恋之情的，更何况——
你只是个魔女罢了。
“......”
少年孤独而消瘦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像是回归了他原本该在的地方。
我忽然想起那个夜晚，某个人因为看到了都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初恋的少女跟其他男人走在一起，就独自喝着闷酒，在河边散心的场景，那时候的夜晚也是这般地美丽，可是那个笨蛋只是孤独地向前，向前，直到触碰到死亡的彼岸。
——这家伙......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地孤独么？
我相信就算我现在逃走的话，莲也不会说什么，或者说，他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在意我，接下来会等待他的，是未知的敌人。
——他是在一个人独自对抗着这座城市的恶意。
明明已经那么久没见过那什么所谓的青梅竹马了，结果某个笨蛋似乎还是那么痴情。
只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莲真的是蠢死了。
——就跟以前的我一样。
“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啊。”
等到这一切事情都结束以后——
就好好地跟莲谈谈吧。
◇
吱呀——
印着银色狼犬的大门缓缓地被推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厅里的烛光也消失了，唯一能照亮室内的只剩下从破碎的窗户外投射而下的月色，不知为何，看上去像是在流动着的鲜血一样赤红，环顾四周，被笼罩在阴影里的大厅宛如一座沉睡的野兽。
“呜...啊——”我忍不住想要打个喷嚏的时候，忽然想起我们现在还不安全，于是连忙用手捏住了鼻子。
“别着凉了...”
一件衣服盖在了我的肩膀上。
“...笨蛋。”良久之后，我轻轻地用着小拳头砸了砸他的肩膀，以抗议自作主张的行为，但是完全没有用力气，然后我忽然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会做出这像是在打情骂俏一样的行为。
“这也是少女的特权么？”
“哼，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