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领养已经一个多月接近两个月了,为了她,家里甚至都没怎么好好的过年。
这两个月过得很开心,但是钟墨雨感觉她缺少了什么。不过她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这些事情她并没有多想,反而她忙着和新的家人搞好关系。
父母其实还挺忙的,不过因为过年闲了下来,就有很多时间来陪她。她过得很开心。
一直到了这一天的夜晚,她很早就睡了。估摸着也就九点钟左右吧。
翠绿色的榕树就在背后,天气很好,甚至好到有些过分了,天空万里无云,澄澈得仿佛被雨水洗刷过一样,温度很高。
身边的人都是曾经的伙伴,熟悉的脸,欢笑的模样。钟墨雨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喜悦。
不远之处,有一个人影存在着,看不清脸,不知道具体的表情,身边的人都好像看不见她一般。正常人发现这种情况应该恐惧对吧,可是钟墨雨感觉不到自己有恐惧的情绪,反而有一种叫做怀念的情绪吧。
小孩子的知识储量不高,钟墨雨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不过她很想凑过去,仔细地看一看那个人地脸,一个称呼就卡在她的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来,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顺应着心里的冲动,往那个不知道模样的人迈开了腿,就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世界变了。还是熟悉的操场,换了挪到了不知道是在哪个角落的树下,很阴凉。昏黄的暮色之下,一个身影正在奔跑,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可是钟墨雨的视线却一直抓在他的身上,紧紧的跟着,生怕弄丢了一样。
带着些许茫然,钟墨雨想要看看周围又是什么样子,可是心里面有个声音在说话,让她别移开视线,因为一旦移开,就会消失了。
她感觉很烦躁,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紧迫的想要问一问周围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顾心里面的话语,强行迈开了腿,可世界又一次变幻。
食堂吗?心里面默默记着,又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之前的事情很清晰,没有忘记。
面前坐着一个人,还是那样没有脸,只知道很熟悉很亲切。这种感觉让钟墨雨忍不住的想要发怒,猛地站起身来,却又被人摁住。
是公交车的站台。有一双温暖的手正在捋顺她的头发,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事情一定和那个没有脸的人有关系。
莫名的,她感觉背后的这个人一定也是没有脸的,为什么会没有脸呢。
“好了,用镜子看看怎么样吧。”
这似乎是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那么熟悉,没有什么情感的波动。钟墨雨顺从的取出镜子,之前的烦躁只是因为听见声音就能够被缓和下来,就像是有着魔力一般。
镜子里面有自己的头发,有一个站在背后的男孩子,看起来有点削瘦。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钟墨雨问出了这个问题,像是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一样熟练,而且在无脸人还没开口的瞬见她就感觉到了失落,因为这似乎是一个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没有和朋友一起去上学?”
对啊,为什么没有一起上学呢,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天很早就起床了,在校门口一直等着,盯着过路的人,然后……然后?
世界没有给钟墨雨思考的机会,又改变了模样,那是飘着小雪的夜晚,那对于福利院来说是孤独的夜晚,因为他们什么都不会得到,也见不到圣诞老人。
不同于之前,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就是空荡荡的街道,飘散下来的雪花,和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里的她。
雪不大,伞不大,人也不大。
他漫步而来,悠闲而又淡然,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钟墨雨记得,自己家里面也有一个玩偶,和这个一模一样,每天都抱着睡觉,可是却不知道怎么来的了,只是从圣诞节被领养出来就一直带着。
欣喜冲淡了寂寥的街道,脸上的温度也被雪降了下来,她正要满心欢喜的接下这个礼物,却不知为何扑到了他的怀里。
世界应该又变化了吧,可是钟墨雨已经注意不到了,她的视线现在是模糊的,只是隐约感觉着是在学校,面前的人很温暖,抱着很安心,擦拭眼泪的手也很柔和,完全不会有被摩擦的拉扯感。
可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你是谁呢?
可是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脸呢?
可是为什么,我到最后忘了你呢?
一切的一切,都积压在她的咽喉之处,向下沉积到心口,向上蔓延到脑海,痛苦着,迷茫着,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好好问一下。
“王子。”
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莫名的称呼。
她模糊的好像看见了他的脸颊,却什么都记不下来,她努力的想要在凑近一些,可是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极度的失落蔓延在了她的身体之中,仿佛要从指尖溢出,世界又变了啊。
她又试着回想最开始发生了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一个空虚的王子。
相比之前的几个场景,这个场景明显要鲜艳很多,不仅鲜艳,而且格外的清晰,她甚至能够在这个世界四处走动。
天空交错着紫色与红色,飘散零落的云彩点缀其间,色彩的层次分明,渲染出了黄色橙色粉色等更多的颜色,澄澈的蓝色在背景板上,这样的天空好看极了。
她从车上下来,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高楼,虽然那并不能算太高。
楼并不新,反而有些许裂痕,像是经历了时间的冲刷,在楼的顶部,站着一个小小的人,他的手挥舞着。
无论是天空,朝阳还是彩霞,无论是绿地,森林还是万家灯火,好像都只是这个人的点缀,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钟墨雨所有的目光,她开始奔跑,狂奔,一切都记起来了,眼泪止不住的从脸颊往后飘落。
梦,醒了。什么都没了。只有一个宽泛的称呼,王子,和还未完全散去的梦的余韵,那个世界的细节,清晰的印在脑海里面。
“妈妈,我想学画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