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如奥哈尔，也会向凡人反悔么？”艾尔莉亚站在地上，抬头问道。
奥哈尔刚想开口，却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抹不起眼的漆黑攀上了它的身体。它并不像往日那般自由，反而是就这么僵在了空中，无法动弹。若不是风暴依旧托着它的身躯，恐怕早就跌到地上去了。
周围的风暴一点点变得安静下来，除了阻拦她们离开以外便不剩下任何威胁。奥哈尔便缓缓收拢起翅膀，重新落到艾尔莉亚身前，微微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在此之前，它听见了莉莉丝的声音，不论再怎么温柔，那依旧是不可违逆的命令。
“你已经输了哦，奥哈尔。为什么不肯认输呢？”
奥哈尔再不情愿，也只能撤去所有的风暴，闷声说道：“我承认，是你们赢了。”
“那现在我们可以过去了吧？”艾尔莉亚终于松了口气，把匕首重新收好，问道。
“不行。”奥哈尔却摇摇头，依旧拦在艾尔莉亚面前，“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但我依旧会阻止你们。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护这里，你们绝对不能赢下这场游戏。”
“为什么？”艾尔莉亚一脸不解地问道，“这也是莉莉丝大人给你的命令吗？”
“这不是母亲大人的旨意，而是我的使命。我必须守护这里……你们是敌人。”奥哈尔低头看着艾尔莉亚，仿佛想记下她的模样，随后张开翅膀重新回到天空之上，身后的天空竟然少有地露出原本的模样来，阳光洒落在大地与奥哈尔的身躯上。
艾尔莉亚抬起头，却不得不抬手遮住那刺眼的阳光，才能勉强直视奥哈尔。尽管心中的疑惑变多了，但她并没有太过动摇，反而是问道：“如果我们非要取得胜利，你会怎么做？继续用这种办法阻拦我们吗？”
“风暴退去，今天的游戏已经结束了。明天我还会在其他地方等着你们。”奥哈尔低声道，随后猛地一张翅膀，飞至高天之上，很快便消失在云层之后。
爱丽丝缓步走到艾尔莉亚旁边，和她一样抬头看着天空，不由得问道：“你是得罪它了吗？灰溜溜地跑了，还能回头放两句狠话。”
“没有啊……我之前都不认识它。”艾尔莉亚摇摇头，同样有些疑惑，“现在该怎么办？像它说的那样先回去休息吗？”
现在天已经放了晴，就连之前无处不在的风暴也统统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一地的狼藉，仿佛在诉说着那风暴的残酷。阳光洒落在身上，驱散了心中所有的阴暗与寒冷，哪怕是爱丽丝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仅仅是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而比起身体上的疲惫，更加沉重的是心灵上的。不管是她还是爱丽丝，现在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能继续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不想丢脸而已。这种状态下，想要继续去找莉莉丝无疑是自寻死路。
“我想先回去洗个澡。”好一会儿，爱丽丝才说了一句。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小腿忽然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要不是艾尔莉亚扶了她一把，说不定现在都要脸朝下地趴在地上了。
“你还走的动吗？”艾尔莉亚挽住爱丽丝的手，支撑着她的身体。
“要不你背我吧。”爱丽丝也不在意，笑嘻嘻地靠在艾尔莉亚身上。
“别闹。”艾尔莉亚有些无奈，却没有推开她，仅仅是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虽然整个中央广场都被奥哈尔摧残了一遍，不过只要仔细找找还是能找到一片完好的区域。
爱丽丝也顾不得什么贵族的体面，屁股沾到地板就不想起来了。再加上太阳正好，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靠在艾尔莉亚身上差点就睡了过去。爱丽丝是如此庆幸，自己依旧活着，而非是葬身于风暴之中。
“爱丽丝。”艾尔莉亚迟疑着，但还是喊了一声。
“怎么了？”爱丽丝懒洋洋地回到。
“为什么要站起来呢？”艾尔莉亚如此问道，“那样做很危险吧？”
她和爱丽丝是不一样的。其实艾尔莉亚从来不担心自己会死在这里，就算奥哈尔表现得再怎么强势，它都不可能真的杀死自己，最多是将自己困在这里罢了。被偏爱者总是有恃无恐，她如此清楚这点，所以才敢上前去挑衅它。
就连艾尔莉亚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否衷心希望着，奥哈尔会失去理智对她动手。那样的话，她就能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否还在乎着自己了。在这风暴当中，他到底又藏在哪个角落里，用什么样的方式默默地关注着她呢？
可理性不允许艾尔莉亚这样做。比起耍小手段，她更希望自己能堂堂正正地站到叶歌面前，向他诉说自己的心意。在那以前，一切的苦难都能被忍受，即便会被风暴刮得遍体鳞伤，即便会一次次无功而返，她也不会放弃。
“你不也是吗。明明都那样了，还要拦在我面前。”爱丽丝没有睁开眼，仅仅是道。
“我和你不一样呀……”艾尔莉亚眨了眨眼，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不愿意和爱丽丝说太多，知道太多关于神明的事情也未必是好事——特别是对于好奇心过盛的魔女们。至于这里面是否还有别的小心思，少女自己也不清楚了。
“但是，我很羡慕你。”爱丽丝轻声道，“人们总是憧憬着，自己能做正确的事情，做正确的人。但最后，能做到这点的人却寥寥无几。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放弃的，可一旦放弃了，就再也不能说服自己了。”
“你已经足够优秀了。”艾尔莉亚摇摇头，道。
“说的也是。”爱丽丝笑了笑，没有反驳。好一会儿，她才坐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道：“回去吧。明天应该还要继续玩捉迷藏，不养足精神可不行。”
她不能对艾尔莉亚说，自己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优秀”而已。她不稀罕这样的伪物，仅仅是羡慕着……那一瞬间能站出来的勇气。如果自己能继续待在她的身边，是否也能获得这样做的底气？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