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情况，其实看这座封雪城就能够窥探一二，通常来说，想要知道一个王的领地治理得如何，只需要看其王都到底是什么样子就可以了。而在诺亚的眼中，这位北境王确实将北境治理的还不错，相较于帝国发达的东境、南境来说，也许北境现在还确实没有太过于强大的实力，但是已经有所成就了。

而且要知道，东境和南境现在可是官僚管理，严格来说它们完全属于帝国，而北境是真正的一整块独立的封地，这个傀儡现在能将北境扶持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易了。

对方不易，那自然也就会寻找一些出手的机会。

想到这里，诺亚心里大致有数了。

太阳渐渐落下，夜幕降临，然而这座城市却并没有因为夜色降临而有所沉寂——这座通达四方的城市，夜晚不意味着人们的生活就要陷入沉寂。恰恰相反，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是这座城市最能够展现出它独特的活力的时候。

夜晚的封雪城，灯火通明，周围的店铺点燃了油灯继续在叫卖着，商旅们白天在四处奔波和讨价还价，这个时候也终于有了多余的时间来让自己一整天都在算计的大脑稍微休息一下。

然而，正如同灯光无法照耀到所有的角落一样，这座北境的“王都”，也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死角。黑夜是很多阴暗之人喜欢的环境，在一些地方，那些被北境王的政策所默许的黑暗交易经常会在夜晚进行。奴隶贸易、武器交易、违禁的药品交易，甚至是最为阴暗的术法，都有可能在这里找到。

诺亚行走于这片黑暗的地盘之中，饶有兴趣地审视着面前极力叫卖奴隶的贩子手中的货物。

虽然一直以来诺亚都喜欢对外声称自己身边的人偶们是“购买来的奴隶”，但是实际上他还真就没怎么去过奴隶市场。他个人对于奴隶交易的态度是深恶痛绝的，可他毕竟没有能够干涉到奴隶贸易的能力——买卖奴隶这种事情，即使是放在现在的帝国也是很常见的，奴隶们大多数都是一些地方没有土地的流民，还有一些是异族人，剩下的一部分可能是一些落魄的贵族之类的或者敌军的俘虏，无论如何，奴隶贸易对于现在的帝国来说仍然具备着极大的好处，帝国、包括北境在内，目前还真就没那么大的决心去除奴隶贸易。

他的目光绕过了“低等奴隶”——这种奴隶大多数都是流民，很多是因为天灾人祸背井离乡，大多数都只能担任普通的杂役工作，没有多少真正出彩的地方，若是用这些人来扩充人口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幽蓝城不需要——他有人偶，更何况还有伊兰这种贴心到近乎于过分的女仆，不需要处理杂役的人员。

他想看看奴隶市场里面真正有价值的奴隶究竟是什么样的，说不定就突然遇到个什么人才，就可以稍微减轻一点自己这边的负担了。

“贩卖奴隶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霜白并没有感到奇怪，她早就已经了解过了这种沾满了罪恶的鲜血的贸易，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这种交易居然会如此正大光明——现在虽然是晚上，可是公然有一个“市场”来售卖奴隶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不过她问的也不是诺亚，因为这个时候的诺亚正在审视着面前的一批异种族奴隶，她询问的是最为活泼的渡鸦。

然而渡鸦此时却不是那么地活泼。

“是的，这种事情......很常见。”渡鸦看向那些奴隶的眼神中，有着某种特殊的愤怒。

那并不是对于奴隶本身的愤怒，而是对于那些肆意地买卖奴隶的人的愤怒。

诺亚经常会解救奴隶，虽然他救下的奴隶大多数都是因为有可用之处，可是他至少给了这些人自由。他能给予几个、十几个甚至几百个奴隶自由，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奴隶是救不完的，渡鸦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只能愤怒。

“我明白了。”

霜白没有多问，她只是点了点头。

真是糟透了的世界。这是诺亚当初曾经说过的话，现在，她也有这样的感受。

“很常见，所以才要改变——既然对现状很愤怒的话，就想办法去让这些东西被我们压碎就行了。”诺亚一边看着，一边笑着说道。

“是吗？既然如此，那公爵阁下为什么还要在这种地方挑选奴隶呢？”

“稍微调查一下嘛，我个人还是挺想了解这些奴隶的使用方法的......”诺亚很自然地说道。但是说完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声音好像不认识啊？

很显然，自己身边的人偶们反应要比他本人快得多了，在那个声音响起的刹那之间，渡鸦的法杖就已经亮起了光芒，而霜白反应更快，手中的匕首已经横在了对方的颈部。

“请不要惊慌，公爵阁下，”站在他们的面前的人低声说道，“卑职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诺亚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

那家伙身上穿着一身黑衣，然而和之前遇到的那些黑衣人不一样，这些黑衣人的身上穿着的都不是那种刺客的款式，而是更类似于官服的感觉。

干净利落，但是不失美感。

“别紧张。”诺亚摆了摆手，人偶们的防备稍微卸下了一点，“请问突然吓我一跳，是为了什么呢？”

刚才自己是真的被吓了一跳，正在聚精会神的时候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谁都会被吓到吧。

“北境之王，伊尔.韦德让我向您问好，同时派遣我向您提出邀请——北境之王希望您能够跟随我前往她的宫殿——久闻您的盛名，王一直想要见一见。”

那个人用恭敬的声音说道。

但是在说这话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四处张望着，同时也尽可能地压低声音，看上去，这一次的邀请，对方并不想被人知道。

诺亚点了点头。

“请带路吧，我们正愁没有地方去住呢，感谢陛下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