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看见斑猫起,安渡因就已经对事情的经过隐隐有了一些猜测;等到斑猫恢复正常、用捉鸡的表达能力阐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后,他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突然提出赛跑,又突然让斑猫来取什么小鱼干,黑豹绝对是发现身后有追踪者,而且这个追踪者强到连黑豹和斑猫的最高速度都甩不开。

并且,追踪者不止一人。“告死者”状态下的斑猫曾杀死过一个可疑的家伙,但更多的敌人可能正在赶来的路上。黑豹至今没有赶来,一定是被纠缠住了,甚至已经被捕也说不定。

没有时间可供挥霍了。

安渡因当机立断,叫上安雯小秋草草收拾行李,立刻带上斑猫离开了居住的旅店。临走时,安渡因看到治安署的车辆已经停到路边,上面下来两个治安卫兵飞跑向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

按照以往来说,治安署对命案不会如此敷衍,以至于只派出两三人来勘察。转过一个路口之后,安渡因马上就明白了原因——

茫茫多的工人,服装各异,手持钢管、扳手等武器,正与治安卫兵对峙。麦迪考的治安卫兵动用了最好的武装,一个个穿得像个铁罐头,在街道尽头的治安署门口站成一排架起盾墙,反魔法金属重盾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一眼就可以看出,双方实力差距悬殊,然而工人们却毫无畏惧。几个义愤填膺的青年在人群前发表起演讲,从他的话中,安渡因大概了解到,自从那天救了工会代表一命后,麦迪考各地又陆续发生了多起针对其他工会代表的谋杀。如安渡因所想,大量失去领导的工人认定治安署和军警就是凶手,开始拿起简陋的武器,以暴力反抗暴力。

短短几天时间,工人和政府武装的冲突就已被推向顶点,整个麦迪考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而今,准备与教会接头的安渡因等人悲催地被一大坨“火药”拦住了去路,身后还有随时都可能赶来的追兵,可谓前狼后虎。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安渡因与安雯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拉起小秋的手往人群里钻去;安雯心领神会地拉着斑猫,开始往回走……

“我说,咱们就不能默契一点吗?”安渡因叹息。

安雯反唇相讥:“鬼知道你翻白眼是啥意思啊!”

“你不是说教会的空艇已经就位了吗?走这条路最快。”

“你想把小秋和斑猫领进这群疯子里面啊?还是老老实实绕道吧!”

“斑猫她刚……”安渡因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她刚刚做出那种事,如果那倒霉蛋还有同伙,绝对不会放过她,要是被抓到,我也只能把她交出去了!”

“什么同伙,我又没看到,你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咱饿了喵,小鱼干在哪喵?”

……

安渡因和安雯斜着眼,同时看向突然插嘴的斑猫,看得后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但马上,她又鼓起勇气,理直气壮地说:“咱,咱很忙的喵!师傅要咱拿了小鱼干赶紧回去喵!”

安渡因耐下心,心平气和地对她说:“小鱼干在别的地方放着呢,我们这不是带你去拿嘛。”

“呜喵……”

斑猫捂着头,仿佛正面对一个世纪难题。小秋拉拉她的手说:“斑猫姐姐请放心,黑豹先生一定会多等你一会儿的。”

“喵?既然小秋都这么说……咱就信一次吧,小秋从来不会骗人喵!不过耽误咱时间的安渡因要给双份的小鱼干赔罪喵!”

“呃……”小秋捂着胸口,良心隐隐作痛。

好说歹说,安渡因才终于说服安雯带斑猫穿越人群。两人走开一段距离后,小秋轻轻扯了扯安渡因的衣角,心事重重地说:

“安渡因先生,黑豹先生是不是已经……”

“谁告诉你的?别瞎想。”安渡因没敢看她清澈的眼睛。

“可是黑豹先生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这个时候欺骗斑猫姐姐,恐怕……”

她打了个哆嗦,没有说下去。

安渡因叹了口气,小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成熟得不像个孩子呢。单纯点不好吗?”

“对不起……”

“没在批评你,只是呀,如果想太多,你会提前承受大人的苦恼呢,”安渡因说着,替小秋捋了捋头顶的呆毛,“还会掉头发。”

小秋害怕地捂住头:“咿!!真,真的吗?”

安渡因没有回答,却是笑着说:“这样才可爱嘛。”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在人潮中穿行。工人们虽然愤怒,却也没完全失去理智,见安渡因拖家带口的样子便知道他不是治安署的人,也就没为难他们。

相安无事地走过半程,再拐几个弯就到达目的地了。安渡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拉着小秋的手心里全是汗。

“快点快点啦喵,师傅还在等咱喵!”

斑猫第N次催促,安雯为了不让她一眨眼就跑没影,只能死死拉住她的胳膊往后拽,活像被大型犬牵出门的你。为了不让斑猫撞到别人,她还得不断地提醒周围的人:

“对不起,请让让,诶谢谢,哦抱歉踩疼你了吗?前面那位先生,请让让……先生?”

安雯再三呼唤后,前方那个穿休闲衫的男青年才慢腾腾地挪开一点地方。斑猫想都没想就从空隙里钻了过去,青年则在安雯路过自己身边时,自然而然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序列十六,特工。请配合调查。”

安雯愣了一下,顺从地点点头。她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0016-A赶紧悄无声息地跟上去,微微欠身,让耳朵保持和安雯同样的高度。

只听安雯用甜美的声音回答道:

“我是你奶奶。”

???

0016-A懵逼一秒,赶紧又追上去小声说:“请相信我,修女姐妹,我真的是官方人员。”

安雯也真诚地回应:“我真的是你奶奶。别烦我行吗?我赶路。”

说着,她就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把0016-A甩到身后。

[这女人……真的是修女?难道这一身衣服只是COS?]

就在0016-A犹豫要不要使用强硬手段时,安渡因也从他身边挤了过去:“借过。”

“嗯好……诶等等!”

没等他伸手拽住安渡因,就听街道尽头传来一阵惊呼,接着数不清的人开始向反方向逃窜,带动人群海浪一般翻涌起来,0016-A也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扁舟被带向远处。

有人投掷了燃烧瓶,治安卫兵开枪反击,部分红了眼的工人操起钢管杀了上去,大规模冲突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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