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不过是一群富人资助的、以清除活尸人为目的的团体。里面的人大多是一般人，猎尸者不喜欢聚集，更不喜欢报复不认识的人。公司里根本没有几个猎尸者，几乎所有的猎尸者都在事务所。”
“你连这些都知道，敦敦你真厉害！”
斩六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敬仰。好像陈敦敦真的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陈敦敦看着他纯净的眼神，忽然喉咙一紧。
“你有没有想好，一会儿人家问我们当天的事，你怎么说？”
“实话实说。我们本来就是按照公司的计划在行事，就算执行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偏差，公司应该也能理解。”
斩六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可是陈敦敦去蹙起了眉头，她可不像斩六那么天真。这些大人为了能够转移自己的错误，一定会用放大镜去看他们执行过程中的错处。也是怪她自己，竟然把关山信和白老师留在一起。两个完全不可控的因素相互影响，最后导致了不可控的结果。
“叮！”
电梯到了，整个二十七楼只有两个房间。门口同样站着荷枪实弹的成年男子，推开了厚重的木质大门，将他们引入其中一个。
斩六在进入大门之前，忽然回头。大厅在他身后，暖色的光将红色的地毯照的有些渗人，穗状的边缘简直要流出血。他望上看，吊灯之下，是两个黑色制服的成年男子。安保不错，可惜都是外行。如果他们是猎尸者，根本没必要各个都在身上携带武器。
他们到底要保护谁？斩六带着这种疑惑走进门去。
圆形的桌子，最前面坐着一个人，满头的白发，五官很犀利，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四十岁还是六十岁。他很瘦，感觉没有后面的椅子支撑，他就会倒在桌子上。可他又不是完全靠在椅子上，他的十指清碰，放在身前，向所有人展示他的权威。
他的表情很严肃，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气压。可是他坐在那里，陈敦敦和斩六就自动被他所吸引，甚至忘了圆桌上的其它人。
“你们两个没有一点礼貌吗？”
斩六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我应该忽然告诉他我叫斩六吗？我是想等你们叫我说的时候再说啊！
“本来以你们的级别是没有权利见到公司总裁的，现在见到了不应该表现出你们的尊敬之情吗？”
陈敦敦冷哼了一声，“请问你们之中有谁真的和活尸人打斗过？”
“你……”
说话的是圆桌边上的一个秃子，斩六这才看清他的脸，非常的俊俏，像是个漂亮的小尼姑，虽然是个男的。现在他过分漂亮的脸正因为非常着急而变得通红。
“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是如何选出来的，不过一直在第一线和活尸人战斗的是我们。是我们牺牲了自己的亲人，现在又牺牲了自己的生活。只为了你们口中的世间的道理。你们没有和活尸人战斗，你们又做了其它什么呢？该不会是给两家事务所派了同一个任务，让他们鹬蚌相争，你们坐在这里看笑话吧。”
“你！你……”
陈敦敦一席话，让那些本来大声呵斥的人瞬间没了气焰。
“因为是大人，我们就要无条件的相信你们的话，信奉你们的话。谁给你的自信？”
陈敦敦还是不依不饶，斩六抓了一把陈敦敦的手。
虽然看着她怼了这帮人挺开心的，不过这些都是公司的大人物，总不能真的和他们翻脸。
“噗嗤。”
本来坐在长桌一端的大人物忽然笑了。有了笑容缓和的他的脸，忽然没有那么可怕。他头上的白发也因为动作滑落了几根，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眼睛里有光彩，透过银发甚至多了几分狡黠。
怎么也不像高贵之人的表情。
斩六在心中产生了这种想法，可他什么也没说。
“果然是初生牛犊。叫你们来比看你们报告有趣多了。”
“刘总……”俊俏的秃头还想跟他说什么，他却瞪了秃头一眼。秃头本来谄媚的脸立刻有了一丝惊恐。
“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们关于关山信的处罚意见。你们是他的队友，比我们更了解他。”
“小信要被处罚了？”斩六无法相信，他立刻补充道：“那天是我们一同执行的任务，小信和白老师留在现场也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为什么要处罚小信？”
“你真的了解关山信吗？你比你旁边的人更了解关山信吗？”
他脸上又笑容的时候比他板着脸的时候可怕多了，就好像他会读心术，轻而易举的看出你心中所想。
“敦敦……”
“我知道你是陈教授的女儿。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就以两个女儿为骄傲，但是关山信却夺走了一个。陈默默是怎么死的？是因为相信他而死，是因为想拯救他而死。他和他表现出来的懦弱的自己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你们如果懈怠，也只会被他骗了。你的姐姐大概到死都没有发现他的真面目吧。”
此时的斩六不明白，他抓了抓陈敦敦的袖子，想让她说说话。斩六是个好男孩，但他也只相信他所看到的。他眼中的我，一定不是那人所形容的模样。可我却无法反驳，我的胆子很小，性格也懦弱，可我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执拗，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比如说我剖开了鸟儿的身体。即使鸟儿早已死去，我的行为还是不应该的。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做，一定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陈敦敦定定的看着白发男子，她的声音很坚定，从不曾动摇过。
“你说错了。关山信就是懦弱。他不仅懦弱，他还超出一般人想象的胆小，根本做不出大的改变，也不愿意做决定。就连成为猎尸者，也是典机的坚持。他很碍眼，也很讨厌。但他只是个普通人。”
虽然陈敦敦没有支持我，但她的话却从另一方面证明，她根本不怀疑我和白老师串通陷害他们。
“既然是这么无趣又懦弱的人，把他清除出猎尸者队伍，也没关系吧。”
对方顺着逻辑，继续说了下去。
“为什么？就算是处分，也没必要清除出猎尸者队伍吧。小信根本没想到白老师会是活尸人，老师对他很好……”
斩六手足无措的争辩，他相信我，却也找不出对方言辞里的错处。
“对他好，他就相信了。他要为他相信坏人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们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失去了所爱之人。可能对于你们来说，我们是不能上站场的懦夫。可即使如此，我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让世界恢复原状。”
“恢复原状？”
此时的陈敦敦有点失控，平时的她根本不喜欢跟大人说这么多话。虽然她已经二十岁了，可她还是把父亲那辈的人当成大人，把自己划归成孩子。
“根本无法恢复原状。揉成一团的纸无论无法都消除不了折过的痕迹。你们这些大人就是伪善，坦然的承认自己做错了就那么难吗？关山信不过是被你们失败的计划卷入其中，你们却想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真是令人恶心。”
无论多么位高权重的人，被人当面说了恶心，还是有几分挂不住脸。陈敦敦根本就不介意他的想法，她只是受不了大人的谎言。
“看来你们也被他迷惑了。就算再问你们关于他的事，也不会得出更多的结论。那我换个问题。”
他重新调整了气息，又是那个站在最高位的人。
“青花瓷罐子在哪？”
“你是说白老师书架上的青花瓷罐子？”
“对，你看到了吗？”
斩六摇摇头，“就在原来的位置上，没人动过。你们问它干什么？”
“白黑用它收集活尸体蜜蜂的花蜜。那些蜜水有特殊功效，可以让活尸人隐藏他们的气息。”
“还有这种东西？不过也没人跟我们说过，谁会注意那么一个罐子，都不如白老师书架上的书好看。”
斩六如实说出他的感觉，对于他而言，能够掩盖活尸人气息的花蜜虽然厉害但没什么用，甚至还没有活尸人的消息有用。可对于有些人则不同。如果有人想让活尸人生活在一般人之中，能够掩盖气息的花蜜就是必须的。
陈敦敦：“你们怀疑关山信偷了青花瓷罐子？”
大人们没有回答，陈敦敦继续保持着冰冷的语气，“你们想的太多了。关山信孑然一身，没有使用蜂蜜的机会。他也犯不上拿这东西。再说，他怎么知道那是蜂蜜？我们都是刚刚才得知，又有谁告诉他。”
“有一个人可能联系关山信。这个人你也认识。”
陈敦敦的动作忽然凝滞了，她能想到的，和我都共同认识、共同珍视的人，只有一个。是她的姐姐、我的学姐——陈默默。
意识还存在于世间的姐姐，就算身体已经死去，还是能够无限次的重生。如果我和学姐两个想避开她，单独见面，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的表情忽然有了一点失落，简直想哭。就算再复活几次，学姐还是选择了我。
“是苏熏。”
幸好是苏熏。我不希望陈敦敦再因为这件事收到伤害。
陈敦敦也绝对想不到，会有一天她听到苏熏名字的时候，竟会产生安心的情绪。至少证明姐姐没有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