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月里明媚阳光的照耀下,一只甲虫正安静地栖息着,突然,它缓缓地动了起来,当然,在它简单的神经系统里并没有无聊亦或是对它趴着的这个地方产生了好奇这些想法,或者说它连所谓的想法都不存在,只不过是遵循着本能在这个奇怪的地方爬行着。

这个地方对它来说很是奇怪,既没有泥土的气息,又有一道一道弯弯曲曲的沟壑,它就顺着沟壑爬行着,因为这样对它来说很省力,它喜欢这样的感觉,哪怕脚下散发出了奇怪的气味,它也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突然,它感受到了一股气流在向它冲了过来,周围的空气在剧烈地震动着,危险的信号在它简单的神经系统里回荡着,它没有犹豫,规避危险的生物本能让它立刻振起翅膀,飞到了半空中,永远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大小姐,你干嘛盯着这台破摩托看啊,你要真对摩托感兴趣,我带你去大阪湾兜风不就好了……”扎着凌乱的狼尾辫,脸上挂着两道刀疤的瘦高中年男人取下了嘴边叼着的烟头,不屑地看着眼前这台脏兮兮的摩托。

“你可算了吧,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组里年轻小伙这么多,我们大小姐干嘛要坐你这个老东西的摩托。”至少有一米九身高,粗壮的手臂上文着可怕夜叉图案的花白短发壮汉同样不屑地看着一旁的刀疤脸。

窄窄的小巷里,响起了一片响亮的笑声。

小巷子的入口锁着一台有些旧的黑色摩托,外壳上有不少划痕,还沾着好多泥,排气管周围被蹭掉了一大块漆,隐约能看出来曾经有什么图案贴在这。摩托在太阳的照射下还散发着热气,一个娇小的少女正仔细地看着这台摩托。

穿着白色高中制服,留着泛棕色长发的少女直起身子,笑着转向身后的中年男人们:“不是啦,我只是在看这个摩托车轮上爬的甲虫,不是对摩托感兴趣啦……”少女顿了顿,转向了夜叉壮汉,“平叔,不要这么说啊,什么老不老东西,你们明明都还很年轻啊……”

听到少女的夸赞,那一群不是看起来凶神恶煞,就是老奸巨猾的中年男人们都喜笑颜开,簇拥着她向巷子深处走去,原本就不过一米六出头的她在周围这一群壮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小,在进入巷子深处之前,她又偷偷地回头看了那台黑色摩托一眼,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大小姐可好久没出门了,怎么突然想起要到这小巷子里的拉面店来吃拉面啊?”

“哎呀,网上说这家店很好吃啊,我就想来试一试……”少女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十余个男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叔你们可真行,我就出来吃碗面,你们干嘛都跟出来,没了你们组里还怎么做事,老爸估计又要说什么‘女儿现在比我还像老大’之类的话了。”

狼尾辫的瘦高男人笑了笑,“组里的年轻人也该成长成长,不能老是听我们的,他们也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我们大小姐好不容易出一次门,这不得跟着?哈哈哈。”众人都纷纷附和,与少女一起笑了起来。

少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地嘟了嘟嘴,“叔,你们待会要跟我进去就安安静静的,可别把人家老板吓坏了。”“嗨,我们就不进去打扰大小姐的雅兴了,就留下最人模狗样的宗和保证大小姐的安全就好了,我们剩下的兄弟们就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套着长风衣,戴着无框眼镜显得很有些儒雅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狭窄的小巷子里很快就被男人们的喧闹声填满了。

……

松本老爹的拉面店就坐落在大阪市天王寺区一个小巷子里,老爹的手艺很棒,但是坐落在巷子里,又没什么新意的拉面店已然有被时代抛弃的迹象,只有一些忠实的老顾客愿意一次又一次地来到老爹的小店里,坐在被油烟熏的发黑的木质柜台上,一边和笑眯眯的老爹闲聊,一边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豚骨拉面。

“老爹,还是老样子。”随着拉面店门口门帘响动的声音,一个长相不错的高个子青年男人走了进来。

“呦,高桥先生,有段时间不见了……豚骨叉烧,还有萝卜,没错吧?”头发花白的老人用围裙擦了擦手,用温暖的笑容迎接着客人。

25岁的上班族高桥龙胆正是这些老顾客中的一员,虽然有着好像很不凡的名字,但是他不过是一个在IT公司上班的普通社畜罢了,单身的他和正念高中的妹妹生活在一起。今天他也在下班后来到了松本老爹的店里,准备用一碗拉面来奖赏自己,冲淡一下工作中的无奈和疲惫。

“啊,是呀,”高桥也笑着看着在柜台里的老人,他喜欢这家店不只是因为拉面味道好,这家店里陈旧的柜台,嘎吱嘎吱的木头椅子,还有老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烟味,都能让他感到安心和暖意。

高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啊,对了,老爹,你可不要再在我的面里多加叉烧了,老是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没事没事,你能经常来老头子的店里来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有的时候还和别人推荐我的店,老头子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听了老人这么说高桥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老人一边在柜台里忙着,一边和高桥聊天,“听说了吗,最近心斋桥附近黑道又打起来了,哎呀,听说连步枪都用上了。”

原本摆弄着手机等着拉面的高桥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立刻抬起了头看向老爹,“啊,哪两伙黑道打起来了?”

“心斋桥原来是龙马组的地盘,天照会的一大批人直接就来冲龙马组在心斋桥的聚集地,最近天照会发展这么快,龙马组怎么能挡的住啊,更别提天照会的老大跟警视厅都有关系……”

“那……龙马组最后怎么样了?”

“嘿嘿,还能怎么样?象征性的打了一下,最后还是撤退把地盘让出来了呗。我倒觉得他们这个决定很明智既然打不过就得跑,真要跟现在的天照会死磕,你损失了人命又没了地盘,我要是龙马组的老大也这么选。”老人越说越来劲,脸上泛起了红光。

高桥稍稍沉默了一会,一边摆弄着手上的银色打火机,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是啊,要是我也会这么选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烟,抽出两根来,一根用嘴叼着,伸出手把另一根递给了柜台里忙活着的老爹,老头笑着点头借过烟,把烟别在了耳朵上。

高桥被拉面店里的热气包围着,在这个已经有了夏天意味的四月里的一天,他脱掉了身上的西服,搭在了椅子的靠背上,身上的白色衬衫显得有些紧,凸显出了他颇为健壮的身材。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银色打火机的盖子弹开,他点燃了嘴上叼着的那根烟,眼神迷离地望着柜台上挂着的菜单,猛地吸了一口。

“嗨,那些黑道之间的破事和我们也没有关系,我们啊,就好好地过好我们的日子就好咯……”老人着把面条下进锅里,这时候,门帘的响声传了过来。

“欢迎光临,客人请坐这边。”看着老爹招呼客人,高桥也回头看了一眼,在黄昏阳光的照射下,棕色微卷长发的少女走进了店里,她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精致又漂亮,柔顺的发丝也微微地闪着光一样,她的身材对于同龄人来说也可以说是相当好,柔美的曲线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不禁让高桥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高桥在心里感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来老爹的店里,他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校服和他妹妹的一样,这么说她也是直江津高中的学生了。

少女在店里环视了一圈,最后直接坐到了高桥旁边的位置上。

“老板,来一碗叉烧豚骨拉面。”少女向老爹挥了挥手,点了和高桥一样的面。

“喂,大叔。”少女转过头来看向高桥,伸出手来敲了敲他的肩膀。高桥差点直接把嘴里的烟咬断,“你叫我什么……”高桥从来没被别人叫过大叔,虽然今年已经25岁了,但是他自认为还是非常年轻的,被和妹妹同龄的女孩子称为大叔,让他受到了一点打击。

少女没理会他,接着说:“大叔,我不喜欢烟味,你可不可以把烟灭了啊?”

高桥的心里感到了一些不满,如果不喜欢烟味的话,干嘛要坐到自己旁边呢?店里明明还有不少空座,还称自己为大叔……虽然不太高兴,但是他还是叹了口气,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了。

这时候,一个披着长风衣的中年眼镜男走进了店里。

“话说,我还没到被高中生叫大叔的年龄吧……”高桥不满地嘟哝着。

少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叔,你今年多大?”高桥的脸部抽动了一下,“25,怎么了?”“你看,大叔,我现在还没过18岁生日呢,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你都二十岁了,我叫你大叔也没什么不对的吧?”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高桥叹了一口气,他大叔就大叔吧,他只是来吃碗面的,不想和眼前这个女高中生胡搅蛮缠。这时候老爹把他的面端了上来,他就转过头来,不再理会旁边的少女。看到高桥不理她,她嘟了嘟嘴,不满地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大叔,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在这么热的天,还要在里面穿着衬衫呢?短袖不舒服嘛?”高桥猛地转过头来,看见身旁的少女好像不坏好意地在盯视着自己。她的目光好像还一直落在他的手臂上。

高桥不禁打了个冷战,面对这个没有道理的问题,他有些口齿不清:“你个臭小鬼……你懂什么,要去工作当然要在西服里面穿衬衫了,还能在西服里面穿短袖啊?”

“哦,是这样啊……”少女仍然带着那种笑容看着他,他哼了一声,转过头来端起了面碗。

捧着面碗,熟悉的香气冲进了鼻端,氤氲的热气扑到脸上,让他觉得格外舒服。他没有直接开始吃面,而是先拿起勺子喝了两口面汤。

旁边的少女又敲了敲他的肩膀,“大叔大叔,为什么你的吃面方式和别人这么不一样啊?”

高桥笑了笑,转过头来耐心地说到:“不是我和别人不一样,松本老爹是从北海道来到大阪开店,在他的老家那边有吃面前先喝汤的习俗,我们这些老顾客都愿意尊重老爹那边的习俗,知道了吧?要是你也这样那个老头会很开心的。”说着他看向了后厨里那个有些佝偻的忙碌身影。

“哼,假如你不这么说,让老板开心也没什么,大叔要我这么做我还偏不听你的,怎么,难道不遵守习俗就不能来吃面了吗?”少女撅着嘴,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高桥,眼神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正好少女的面也端了上来,她哼了一声,拿起筷子果断地吃起了面。

高桥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注意力转回拉面上。

可是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少女又好像自言自语地说着“明明身边坐着美少女却还只关心拉面,大叔你现在一定是一只单身狗吧?”

高桥差点把面汤喷出来,他眯起眼睛看着身旁戳到自己痛处的少女,她正用嘴叼着一片叉烧,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出来吃个面还遇见到处找茬的女高中生。

“随随便便就称自己为美少女,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呀,说什么你一定是单身狗,我告诉你哦,我可不是,倒是你,一看就是出生到现在连男生手都没拉过的吧?”高桥也学着她的样子叼起一片叉烧,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什么呀,本小姐这方面经验可是很丰富的,谁像臭大叔你这只单身狗一样,你说你不是,我才不信嘞,肯定是把什么上幼儿园时候一起玩泥巴的邻居家小女孩都算上了。”她气势十足地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面汤,就好像是要以此来证明刚才的话似的。

高桥又叹了口气,不住地苦笑,事实上他连小时候陪他一起和泥巴玩的邻居家小女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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