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每个人肌肉力量的大小,一名异能者的能力可以影响到多少、多大,或者面积多么广阔的一片区域必然都有其极限,根据每个人在能力细节上的不同,约束着他们能力的因素也各不一样。

如果把这一限制具体到李雷鸣的身上的话,那么约束着他的因素,就是他正在赋予、或者修改其磁性的物质的体积之和,以及磁性变换的频率。

并且理所当然的,在同一件物体的不同区域进行细节上的调整也同样会消耗更多的精力。

虽然其他人肯定无法理解这件事情,但是对于李雷鸣来说,每当他使用异能去修改其他物体的磁场状态,他的感觉就像是伸出了无数双手,试图去拨弄某个无形的开关一样。

只不过,这种事情并不会让他觉得疲惫,

并且如果他在同一时间赋予物体的磁场方向全都完全相同,那么他的负担也会随之下降。

也就因此,如果要把他使用异能时的状态形容得更加形象一点的话,那就是每当他使用能力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座被接入了电网,并且还拥有无限燃料的火力发电厂一样,拥有一个存在极限的负载额。所以,同时供电的面积——等效于改变磁场的范围——大小,还有单位面积之内所消耗的电能——等效于对于磁场方向的精度要求——的多少,就是决定了李雷鸣的异能最多可以产生何种效果的限制条件。

一旦他想让自己异能的影响范围超过这一限制,就会在顷刻间感受到一种极为强烈的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并不是什么咬咬牙,或者大吼两声就能靠意志力硬撑过去的东西,就像是一个人无法徒手举起一座冰川一样,这种事情已经从原理上超过了他的能力极限,已经不再是仅凭人力就能克服的东西了。

所以,如今的这一幕场景并不是他不想在这场混乱的气流爆破之中使用异能保护自己的结果。

仅仅只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为自己拉起一道足够坚实的屏障罢了。

“咔……!咳!”

自己的身体内侧,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刚才的碰撞中被撞碎了吧。

是骨头?还是内脏?

不过反正自己现在就算保持不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分也全都在一刻不停地传出足以让人眩目到当场昏厥过去的痛感,所以纠结这种事情显然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

当然,说是没有意义,但如果受伤的部位不会让自己的不停地咳血,或者吐出一些像是内脏碎片一样的东西的话,李雷鸣还是会更加高兴一点的。

因为这样至少可以让自己的伤势从外表上看起来不那么严重,不会在那位红铜发色的壮汉面前暴露出自己可能快要撑不下去了的真相。

“呵…看着…还不错嘛……”

就在几秒钟之前,一部分被气流的爆裂给炸飞了的气砖掉进了人质们所在的游泳池底,虽然不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都在哪里,但无论是它们落地时的碰撞声,或者是那些不巧被它们给砸到了的水手们的反应,也已经足够确实地证明了这件事情。

然而,同样是因为它们的位置无从判定,或者就算有办法进行寻找,李雷鸣也不可能在仅有几秒钟的短暂时间之内找出它们的位置,所以如果他想要从这些无形之物的爆炸中救出那些需要自己保护的存在,他就不得不确保无论那些砖块到底掉在了哪里,他都能让这些东西从游泳池里消失,并且还要能构筑出足够坚实的屏障,防止那些在游泳池外爆炸的气砖会波及到池底的人质们。

于是,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全数拉起那些架设在游泳池底的钢结构与排水管道,将游泳池底的几乎每一块瓷砖都完全顶飞,并且还要在保证它们升起的过程中不会伤到到,或者说最起码不会弄死那些暂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质们。

而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他还得像之前一样聚集起足够多的瓦砾与钢筋碎片,将它们用磁力连结成一体,作为屏障遮挡在游泳池的顶部。

可以说,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就算要求再怎么极限,李雷鸣也还是倾尽自己的全力去做了尝试。

并且从手感上来说,他也不否认自己的确有可能在清理气砖的时候弄伤了一部分水手,但应该还不至于会让他们殒命当场才对。

而他所得到的结果,就是如今这一幕“看着还不错”的场景。

但是奇迹般地完成了这一切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构建起保护自己的屏障了。

只能说幸好这些飞散的气块本身也不受那位红发壮汉的控制,所以李雷鸣所在的位置也像是遇上了某种奇迹一样,全都没有被气砖给直接砸中,给了他一个可以从这场爆炸中幸存的机会。

但也仅仅只是还活着而已。

“哈…呜咳啊!”

气浪掀起的烟尘逐渐散去,伴随着又一口鲜血,李雷鸣终于看见了此时正站在室内游泳馆另一端的卡里斯。

鼻腔与眼角都在向外渗血,而且大口喘气的频率比之前还要快了不少。

看得出来,他应该也因为刚才的所作所为而承受了不少的伤害吧。

但无论是他,还是李雷鸣,都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李雷鸣现在的伤势,明显比卡里斯要严重许多。

身体各处的瘀伤自不必多言,从他口中涌出的鲜血也让他的现状看上去更加凄惨。

然而,相比于这些,有一件事情却无论是李雷鸣自己,还是正在与他交战的卡里斯都很不乐意看到。

那就是李雷鸣胸前的剧烈起伏,似乎意味着这个刚才还狂妄无比的小男孩,此刻正因为极度剧烈的痛楚而哭了出来。

李雷鸣一点也不想这么做,因为从眼角渗出的眼泪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向敌人示弱,让他看起来像是已经在对敌人认输了一样。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停止自己的哭泣。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无论心态上多么成熟,想要承受住如此可怕的伤痛,并且还能继续保持泰然自若的神色,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所能达到的极限。

所以,作为最后的抵抗,他只能尽力把眼泪留在了自己的眼眶中,不让它们彻底流出来。

而卡里斯也不想看着一个小男孩,或者说这个小男孩在自己的面前哭泣,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没有除了动手杀掉这个小男孩以外的选择了,要是在看着一个小孩子的泪容的同时动手把他给杀掉的话,肯定会因此而做上一辈子的噩梦吧。

平心而论,他这辈子已经在暗中干过不少的脏活了,夺走的人命也不在少数。

但如果真要说去杀掉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孩子这样的事情,他还从来都没有做过。

虽然说起来的感觉非常奇怪,但就算是作为一名黑帮的打手,一个杀人无数的恶人,卡里斯也是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的。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从真正意义上变成过一个彻底无血无泪的杀手。

只可惜,现在局势已经由不得他对这个小男孩展现出任何的慈悲了。

“哈……哈……”

把自己手中的发射器当成拐杖,卡里斯依靠它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稍微休息了一会。

紧接着,他直起腰来,向着李雷鸣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并且还闭上了一只眼睛。

当然,他并不是在对李雷鸣牺牲自己保护了那些人质们的行为表示赞扬,事实上,在如今的这个局面下,就算那些人质没有死在刚才的爆炸中,他们也不太可能还活得下去了。

因为一旦李雷鸣在这场异能者之战中落败,那他们这些已经人数锐减了的暴徒也不可能继续留这些人活口了。

而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在预估李雷鸣与自己之间的距离,给他补上这即将夺走他性命的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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