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歌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当为什么而付出代价，又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他唯独认同莉莉丝所说的每一句话，在这具空壳以内存在着无法填补的缺陷，如果不能将所有的余火找回来，那他便永远会携带着这一缺陷。

——其名为【无感动】。

“可我并非亚斯塔罗特，你又怎么能肯定，我会执意去追求填补自己的缺陷呢？”叶歌开口询问道。

“唔……说的也是。”莉莉丝竟然真的相信了，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祂不会执着于劝说叶歌，但也不肯轻易放他离去，便轻轻拍了拍手，说道：“可你的使命依旧存在。即便你没有想实现的愿望，也应该要收集到所有的余火吧。”

“先和我说说这些事情吧，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叶歌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位活着的神明，当然想从对方口中得知更多消息。

除却这些神明以外，能知晓祂们秘密的就只有死去的亚斯塔罗特，以及留在祭祀场内的修女小姐了。可修女小姐虽然知道许多秘密，但说出口的却不足十一，如果自己执意想知道，她便会一直保持沉默。

对方为什么会一直留在祭祀场里，她和亚斯塔罗特到底是什么关系，自己和她又有什么联系，这些他一概不知。很明显，只有在自己找回更多的余火时，修女小姐才会向他告知这一切。在那以前，不管自己再怎么去猜测也是毫无意义的吧。

“哼哼，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求于我。”莉莉丝略显得意地点点头，随后解释道：“所谓的凡人……或者说自称凡人的‘空壳’里都拥有着无法填补的缺陷，你可以理解成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着一个空洞，只是表现形式并不一样而已。而凡人的力量便来自于缺陷，当凡人真正知晓这一缺陷时，便拥有了成为神明的权利。”

“这和我知道的可不一样。”叶歌摇摇头，“她们认为，自己的力量是否定奇迹的力量，也就是对抗神明的力量。凡人能够否定神明所创造的一切奇迹。”

“应该说是，抵抗奇迹的力量。”莉莉丝纠正道，“经由缺陷，凡人不仅仅能使用权柄，而且能够抵抗由权柄所制造的一切奇迹。所谓的奇迹，其实也只是高度集中的权柄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失去初火的你依旧能使用死亡的权柄，也能够抵抗所有奇迹。”

“是器量的区别吗？”叶歌便突然理解了。

“嗯。现在的你其实本质上和那些凡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能使用更强的力量，抵抗更强的奇迹而已。”莉莉丝点点头，“只有取回初火，你才能够重新使用奇迹。或者，借用寄存在你体内的余火，倒也可以短暂的使用这股力量。”

“可我又该怎么使用缺陷的力量呢？”叶歌想了想，又问道。

“不需要去使用啊，你只要知道自己的缺陷是什么就够了。凡人们都是无意识地在使用自己的力量，但只有在他们意识到缺陷的瞬间，才能够去抵抗奇迹。”莉莉丝解释道，“其实就和魔女一样。魔女也不知道自己的缺陷是什么吧，但她们一样能使用魔法。”

“那如果魔女们不能使用魔法呢？”叶歌想起来艾尔莉亚的情况，不由得问道。

既然是无意识，那也一定存在着“有意识”的情况。但很明显，艾尔莉亚的情况是两者都不属于。她既不能像其他魔女一样无意识地使用魔法，也无法像他这样随意地窃取权柄和抵抗奇迹。说到底，凡人到底又要怎么样才能意识到自己的缺陷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又搞不懂缺陷到底是什么，于是就失去了这一力量吧。”莉莉丝耸了耸肩，不在意地道：“想窃取到权柄并非是简单的事情，一旦产生了怀疑，就很难再回去了。所以凡人们只能无意识地去使用这种力量，而神明却并不需要如此。”

“有什么办法么？”叶歌继续问道。

“硬要说的话……就只能找出缺陷了吧。虽然每个人的缺陷并不一样，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察觉到的。但愿不愿意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了，即便是我们也不能抵抗缺陷本身。”莉莉丝轻笑道，“虽然初火确实可以填补我们的缺陷，但亚斯塔罗特究其一生也未能寻求到自己的感动，最终亲手杀死了自己。所谓的缺陷，不正是如此么？”

“那你的缺陷又是什么？”叶歌微微歪头。

“你猜？”这时莉莉丝反而卖起了关子，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那你决定好了吗？如果你想重新成为神明，就要接受我的条件。不过就算你拒绝了我，迟早也会出现新的神明，于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说罢，你要我做什么。”叶歌微微叹了口气，并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

“陪我玩啊。”莉莉丝笑嘻嘻地道，“我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才不要继续无聊着呢。只不过，大家都不记得我啦，现在能陪我玩的就只有你和奥哈尔了。”

“我拒绝。”叶歌摇头道。他可不敢全部条件都让莉莉丝来提，不管祂看起来再怎么像个小女孩，但本质上依旧是一位神明——或者说暴君。

“哎？哎~~~”莉莉丝不满地拖长声音，像小孩子一样发着脾气，“不行不行，你要陪我玩才行，不然我就不把风神之铃给你了。我可是听见了哦，你们要趁着起风的时候过来偷风神之铃。”

“现在的你还没有彻底苏醒吧，就连身体也不在这里。如果我想直接进去拿，你也没办法阻止我啊。”叶歌却笑道。

“嗯嗯嗯嗯嗯嗯……我不管！”莉莉丝鼓起脸，拍了拍奥哈尔的脑袋，“我听到了，有人在喊你的名字。我要将那些人统统处死。”

“你要威胁我？”叶歌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不见。

“哼……那我不说就是了。”莉莉丝移开视线，有些闷闷不乐地道：“果然，你和那家伙一样讨厌，动不动就发脾气。”

“那还比不上你。”叶歌有些无语。

“你刚刚不是很好奇我的缺陷是什么吗，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莉莉丝倒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是笑嘻嘻地道：“我的缺陷是【不安定】哦，所以就连我的风也是不安定的。所有事情都要随着我的性子来，能让我开心的事情我都会接受，不开心的就直接毁掉。”

“你到底想要我陪你玩什么游戏？”叶歌大概理解了，直接问道。如果今天不答应莉莉丝，祂有的是办法报复自己。与其闹得大家都不开心，还不如先听听祂想说什么。

“唔……玩什么好呢。”莉莉丝手指点着下巴，歪头想了想，“可是总感觉，你不是个有意思的对手，和你玩游戏太没意思了。”

“那你想怎么样？”叶歌叹了口气。所以他才不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特别是莉莉丝这种，就更不讨人喜欢了。

“换个对手吧。”莉莉丝拍了拍手，兴冲冲地说道：“这样不就行了。”

“你要换谁？”叶歌不由得问道。

“当然是你最在意的人啊。”她笑着道，“虽然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她身上确实留有你的气息。如果是她来参加游戏，你会紧张吗？还是说，要阻止这场游戏？不行哦，不行的，游戏已经开始了，你不能阻止我了。这里可是我的领地，也是我的神国，就算是你也不能轻易阻止我。在游戏结束以前，你可不能轻易插手哦，我可是会生气的。”

说罢，莉莉丝便轻笑着消失在原地，连带着奥哈尔也一起消失不见，一如那最不起眼的微风消散。只留下叶歌独自站在那峡谷的入口，久久不语。最后，他未曾踏入神国，而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游戏……开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