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时候甭管生活再糟心都还有指望，可万一人嗝屁了那就什么都不剩啦。
手游里的每日签到和月卡，惦记着的月中发工资狂欢日，甚至于家里养的猫猫狗狗该添水加粮……
全都没了。
死去元知万事空。
林栀在地板上趴着，蜷起前肢农民揣，横看成坨侧成团。
她耷拉着耳朵垂着头，把下巴轻轻搁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小脑袋瓜里跑马灯般映出上辈子记忆。
明明真切如磐岩，却又虚幻如云烟。
往日欢笑悲伤俱在眼前，她伸手想去触碰，可那再伸出来的已经不是熟悉五指，而是毛茸茸圆滚滚的猫爪。
痛起来了。
林栀慢慢睁开眼，盯着自己爪子专心致志打量。
粉嫩，柔软，有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的肉垫，也有锋锐而坚硬的指甲。
她尝试着弹出指甲，然后对着月光挥舞，便有刷刷破风轻响。
猫的身体速度极快，动作敏捷，灵巧轻盈，不知道比她以前那具身体强到哪里去啦……可有些东西终归还是原装的好。
林栀老气横秋地垮起一张小猫批脸。
猫生不易，奶糖叹气。
可再怎么叹气也注定无济于事。
从前的林栀已经死了，现在还活着的只有她这只叫做奶糖的小猫咪。
人会有三次死亡。
一次医学意义上死亡，一次社会意义上死亡，最后一次历史意义上死亡。
林栀已经死了两次，还没到第三次，可也差不多在第三次的边缘。
她以前的社交圈其实还算挺大，可里面也没几个能说得上是交心的朋友，跟父母关系又一直都不是很好，大学毕业一个人搬出来住之后就不怎么联系。
谈过恋爱，有过女朋友，但只是为了生理需求，大家各取所需好聚好散，没有那么多狗血的牵扯。
她从来孤家寡人一个。
所以这样倒省心了。
父母那边还有个女儿能指望，想必没过多久就能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里走出来重新开始生活，得知她死讯好友同学同事们或许也会为她悲伤几分钟，但也会很快继续该干嘛干嘛去。
地球离了谁都会继续自传公转，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死了个人就迈入末日。
林栀抬起头竖起耳朵，从地板上起身，慢吞吞走到床边，跳上去，在床脚边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
时值春分，天气略凉，姜苔床上铺了张毛毯，舒适又暖和。
林栀在床上缩成一团，像只大号鱼丸，光洁圆润让人忍不住想盘一盘。
可惜没人有这个福气。
姜苔正呼呼大睡，刚刚林栀用电脑的声响都没吵醒他，想必现在她爬到床上睡觉的动静也不可能把他从睡梦里拖出来。
寂寞的夜寂寞的猫。
林栀最后抬头看了床头睡得安详的程序员小朋友，心里自嘲地笑笑，然后重新蜷成个团子，闭上眼。
她准备睡觉。
可又横竖睡不着。
脑子里纷繁杂乱的思绪太多，像头皮屑一样黏在头顶发间，让人心里不舒服。
这样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睁开眼伸手不见爪子，闭上眼全都是过去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回忆，光往床上一躺就想着要不要开始洗海带。
林栀的理性告诉她再怎么怀念也都无济于事，不如坦然接受然后琢磨琢磨怎么以猫的身份继续生活——可她的感性告诉她她现在就是有点恍惚有点疲惫有点悲伤。
就像迷失在命运这只巨掌上的一只小蚂蚁，伶仃地在原地站着，不知何去何从，于是茫然无措。
她大概是累了。
小猫咪渐渐颓废，原本还算支棱着的耳朵软软地垂下去，尾巴也像条死蛇一样在床上趴着。
可突有异变。
死寂里突然有窸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起来，林栀吓了一跳，耳朵跟尾巴都下意识绷直啦，抬了颈子扭头去看，就发现姜苔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冷不丁睁开眼，正幽幽地盯着她看。
她倒抽一口凉气。
这憨批是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还是单纯半夜尿急准备上厕所了诈个尸？
林栀觉得后者可能性大一些。
但似乎都不是。
猫和人对视，猫小心警惕，人沉默无声，局势颇为紧张。
可姜苔突然满脸堆起傻兮兮的笑，接着掀开被子二哈一样手脚并用爬到林栀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奶糖！”
他亲热地喊。
然后抱起林栀。
姜苔没用多大力气，手法又轻柔，被他这么托着胸腹抱起来倒没有什么不舒服。
林栀只是有点心情微妙。
她低下头，往眼前男人两腿之间瞅了一眼，又下意识收回目光。
弟啊，虽然你这也不算裸睡好歹是穿了个大裤衩，可就这么光着膀子露着两条大毛腿坐在我面前……果然还是让人感觉好怪哦。
可毕竟林栀现在是猫，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她只是盯着姜苔，想知道这憨批大半夜突然醒了又把她抱起来是想干什么。
总不能是打算指着个纸片人美少女就对她喊快给我变吧？
变你姥姥！
她现在是小母猫没错，可也只是小母猫而已。再说从人变成猫就已经够扯淡了，再从猫变成美少女那就离谱了。
可林栀又想错了。
姜苔似乎对猫娘毫无兴趣，也没如她想象的那样准备逗她玩。
程序员小朋友只是抱着她重新坐回床头，掀开被子自己先钻进去，然后把茫然呆愣的她也拉了进来。
姜苔躺了小半个晚上的被窝暖烘烘的，倒没什么异味，只有股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
林栀被盖在被子下面，有点窒息的感觉，挣扎着从被窝里探出个头来，想趁身边男人不注意溜走——可身旁不知何时突然就多出一条粗壮有力的胳膊。
画地为牢或者说监禁play，总之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姜苔揽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身侧有炽热的温度和清晰有力的心跳声，睁开眼就能看到姜苔正对着她的那张大脸。
这一切感受都真实又令人无奈。
这下甭管林栀再怎么寻觅都找不回刚刚迷茫疲惫的感觉啦。
网抑云模式败给了莫名其妙的神展开。
林栀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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