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觉得这场梦到了该醒过来的时候了……可她突然发现她不知道该怎么从这场梦中脱身了。她尝试了用痛觉刺激，从高处坠落，最后折腾得整间小屋猫毛飞扬。
就这样她也没成功醒过来，只有身边一切质感都变得愈发真实起来。
头顶灯光，鼻端饭香，还有耳畔噼啪轻响。
她趴在床边，抬起头竖起耳朵，看向那边坐在电竞椅上一边看视频一边扒饭的大男孩。
他叫姜苔。
名字挺好听，人应该也不坏。
喜欢猫猫的哪里有什么坏人嘛……
不过好像确实有。
历史上那位臭名昭著的纳粹头子希特勒不就特别喜欢小动物么，世界上第一部动物保护法也是他制定的。
不过姜苔不能，至少不应该是什么坏人吧？
就好像猫猫一般都没什么坏心眼，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头发缭乱不修边幅的程序员就算坏大概也不会坏到哪儿去。
林栀起身，弓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现在是晚上了，窗户外面除了还亮着一长溜灯光的高楼以外只剩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屋里灯也都关完了，只有姜苔面前显示器上的挂灯还孤独地亮着白炽色的光。
林栀从床头跳到地板上，一路迈着优雅的猫步来到男孩身后，蹲下。
她眯起眼。
姜苔的身份证没随身带着，而是放在他桌上的显示器支架抽屉里，之前林栀光明正大扒拉出来看了。
谁会想到小猫咪的身体里会有个属于人类的灵魂呢？
所以林栀尽可以明目张胆地利用这点常识在姜苔的房间里翻箱倒柜，这样最多也只会招来男孩的几声抱怨，甚至没什么惩罚。
姜苔是真的喜欢自家这只叫奶糖的蠢猫，
就算她不通人性，就算她调皮捣蛋，就算她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把他桌上的东西都扔到地上，他最多也不过只是骂一声，然后逮住她撸她的耳朵泄愤。
林栀觉得这是溺爱。
养宠物一昧宠溺是没用的，容易培养出嚣张跋扈蹬鼻子上脸的熊孩子……
哦被宠溺的那只蠢猫是她自己啊？
那没事了。
宠！给她使劲宠！
最好把她当成小祖宗，甭管她要干什么姜苔都言听计从才好。
林栀想，又盯着正用英雄联盟比赛直播下饭的男孩看了会儿，这才慢悠悠重新走回床边，跳到床上，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蜷缩起身体缓缓闭上眼睛。
她觉得还不到时候。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可惜今晚月亮挺大也没风，林栀没打算杀人再放火。
她只是悄无声息的睁开眼，从床尾跳下，回头看了眼床上睡得正熟的男孩。
林栀没给姜苔下什么药灌什么昏睡红茶，那倒霉孩子之所以睡这么沉完全是因为白天太累了。
社畜是这样的。
白天高强度966，坐在电脑桌前拼命爆肝，按着产品经理各路千奇百怪要求修改代码，晚上回家吃晚饭洗漱完毕就已经懒得再动弹一下了，沾床就睡，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
既然姜苔睡过去了，那房间就成了林栀的主场。
她来到电脑桌前，轻巧地跳到电竞椅上，又从电竞椅扶手来到桌面。
动作轻盈，肉垫柔软，静谧无声。
林栀站在显示器前，昂起头来，一双蔚蓝色的眸子在黑暗里亮着耀眼的光。
她弹出指甲，艰难按下了电脑的开机键。
“嗡——”
黑暗里响起一声低鸣。
林栀庆幸于姜苔装电脑的时候没脑抽非要整什么光污染，如今电脑开机也就没那么多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跑马灯。
因为她害怕把姜苔吵醒。
虽然猫猫偶尔好奇心起来把电脑按开机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只要时间足够终归有一只猴子能用打字机敲出莎士比亚全集。
这很合理。
可她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向姜苔解释……解释她其实是懂得怎么用电脑甚至会打字这种事。
难道告诉他她是被派来侵略地球的喵星人？
那也太蠢了。
林栀抬头，看向面前的显示器，用指甲艰难地输入之前记住的开机密码，然后来到鼠标旁边，努力按捺住想要逗弄鼠标线的身体本能，挪动鼠标。
精度不够，耐心来凑。
功夫不负有心人。
过了将近三分钟她终于打开QQ，输入账号密码，点击登录。
于是熟悉且陌生的界面跳了出来。
林栀松了口气，然后再度艰难地挪动鼠标找到好友列表里信得过的好朋友，双击头像打开聊天页面。
切换输入法，打字，敲空格和回车。
“在？”
她问。
然后猫猫又低下头，看了眼桌面右下角的时间。
凌晨三点二十五。
她那天睡着失去意识后第三天的……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这个时间绝大部分人都应该睡了，就算是夜猫子也差不多该找个坑埋了安息……可她相信她这朋友肯定没睡。
果然，林栀信息还没发过去多久，那边立马就回了信息。
“？”
“你谁？”
一个问号，还有一句本不应该出现的疑问。
林栀差不多猜到原因，却依旧有点不愿相信。
她垂下头来，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敲键盘，回信息：
“还能谁，我林栀啊”
那边的人看她这么回信息都给气乐了：
“林栀？你逗我呢？”
“甭管你是谁，能干出这种事都多少沾点脑瘫嗷”
“你不会觉得你很幽默吧？”
“林栀已经死了，你在装你妈呢？”
后面还有他不是那么友善的问候……在继续问候他眼中那个伪装成林栀开玩笑的脑瘫家中的女性长辈。
林栀突然有点想笑，有有点想哭。
可她终究没笑也没哭。
猫猫不是人，人会笑会哭，可猫猫哪里会笑会哭呢——生而为猫，她似乎已经丧失了哭和笑的能力。
所以林栀只是默默退出QQ，删掉账号密码和所有本地聊天记录，关掉电脑，然后跳下电脑桌，在一片漆黑里窝在电竞椅上无声地蜷缩起身子。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不是梦醒，宛若梦醒。
身为人类的林栀已经死掉了。
剩下的只有一只叫做奶糖，拥有了成年人类灵魂的小蠢猫。
她早该猜到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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