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出大事儿了!”

大喊划破了国子监的宁静。

一名致知馆的学生跑到姜瑜身前,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你是……”姜瑜问。

“我叫周星图。”学生自我介绍完,继续说道,“那帮太学生要和我们的人动手。”

“我们打赢……咳咳……打架的原因是什么?”

“说是我们过于吵闹,影响他们读书了。另外,还没打,所以无从说输赢,至于没打起来的原因,是太学生人比我们多。”

本以为这帮纨绔子弟武德充沛,没想到如此费拉不堪。

姜瑜瞪了周星图一眼。

周星图也很委屈。

这些纨绔子弟谁也不怕,就是怕爹,由于那帮太学生将来都是有可能做官的,所以老头子们严禁他们跟太学生顶牛。

要是能打,早就把桌子掀了。

当然,对方人多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梅宜修说道:“姜先生,我刚才就跟你说了,早放课难免会变成这样。”

姜瑜说:“年轻人血气方刚,可以谅解。”

说得跟你不年轻似的。

梅宜修内心吐槽。

姜瑜示意周星图在前面带路,三人一齐前往事发地——

太学主校舍。

不得不说,太学确实是国子监的中流砥柱,人数最多,学习环境也最好,校舍内的装潢、布置远超致知馆。

姜瑜环视一周,发现不光有名画立轴,骚人题字,就连黄金棋盘和古琴这种东西都一应俱全,营造出最好的读书氛围。

在这里,就算是一介白丁也能沾染文气。

此时,太学生和致知馆学生正在对峙。

“不过是一群失败者,从算学馆去了致知馆,就以为能在我们太学面前抬起头来了?一群废物东西!”

“CMN!傻子!”

“你们是不是把新博士气着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么早早地放课?”

“蠢货!”

……

不得不说,没文化的人连喷人也就“傻子”、“蠢货”那么几个词。

姜瑜看向周星图,“你们平时这么骂人?”

周星图低头,辩解道:“我们平时骂人比这要狠得多,但用来对付太学生的话,怕他们听不懂。”

“懂了,你们骂人两套体系,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

“阳……阳什么?”

啥也不是!

姜瑜嫌弃地撇撇嘴。

此时,双方的骂架有了升级的趋势,致知馆的人拿起所及范围内的物品,不管不顾地扔过去。

《论语》、《孟子》、《礼记》……

应有尽有!

书是太学生们的命根子,被这么乱丢,相当于去皇宫里当着太监的面大闹净事房。

两拨人轰然纠结在了一起。

打起来了!?

姜瑜和梅宜修对视,都察觉到了不妙。

因为国子监里都是学生,所以对议论百官、清谈朝政管制不严,很多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群体事件不容发生。

大规模斗殴,绝对会出问题。

俗话说“没家没口没责任”,学生群体都比较闲,而且没有生活压力,所以很容易被煽动。

把他们拉出去996一下,保证没时间搞事。

“要做的作业……文章少了是不是!?”姜瑜大喝一声,“你们博士呢!?人呢!?”

她和梅宜修冲入人群,试图分开双方。

但两边人的手臂犬牙交错在一起,相互挤压着站立的空间,根本挤不进去。

这时,邹衍也走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姜瑜说:“分开他们。”

邹衍长得比较壮,一马当先往前走,周星图也跟着前进,两人就这么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呼~

姜瑜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然而……

“啊!”

人群中传出一声惨叫,听上去像邹衍的声音。

一瞬间,喧闹变成了安静。

姜瑜冲过去,发现邹衍正用右手抱住左臂,便问道:“你怎么了?”

“不……我也不知道,”邹衍摇摇头,“好像叫人挤了一下,就是感觉有一个很大的力气,狠狠拧了一下我的胳膊。”

“很痛?”

“有一点儿。”

周星图一把撩起邹衍的袖子,“这叫‘有一点儿’!?”

邹衍左大臂的位置上有一块很明显的青紫,但范围不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被暗中下了黑手。

这一次,就连信奉低调做人的姜瑜都生气了。

“是谁!?”她问。

声音阴冷,但难掩愤怒。

这种无头公案,当然没人承认,太学生一方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没有。

于是,情势升级了。

致知馆的学生一齐向前迈出一步。

砰!

地板巨响。

双方的人挤在一起。

姜瑜举目四顾,只能看到人头攒动,各处都扭打成了团。

梅宜修大喊:“都停下!都给我停下!!!!”

这个时候,姜瑜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一脸轻松地笑,“梅先生,你都喊破音了。”

“姜先生,你怎么还不知道自救!?”梅宜修哑着嗓子说,“今日是致知馆开课的第一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轻则停职,重则是要挨庭杖的!”

庭杖就是用板子打屁股,和一般府衙不同的是,执行的人是女帝亲军——

内卫。

他们下手可轻可重:

下手重,五棒打死人;

下手轻,挨一百下也不过是皮肉伤。

姜瑜虽然是李嫣眼前的红人,肯定属于“下手轻”的那一波,但她从小就没被人打过屁股,当然不愿意白白挨揍。

而且,致知馆就这么倒了的话……

“我也是要面子的啊。”她喃喃自语。

“你想干什么?”梅宜修问。

姜瑜笑笑,没回答。

她挤出人群,找到那个摆古琴的桌子,停住脚步。

梅宜修一直看着,心中有了猜想。

果然……

咣!

一声巨响。

梅宜修眼看着古琴砸在地面上,木屑飞溅。

他头皮发麻。

但一声并不能改变什么,太学生和致知馆的学生还在纠缠。

于是……

咣!

咣!

咣!

……

整个房间奇迹般安静了下来。

古琴又连续不断地砸在了地面上,琴弦崩断,琴体分崩离析。

姜瑜却半点儿也不心疼,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还打吗?”

没人应声。

无论是太学生,还是致知馆的学生,都放开了正在争斗的对手,各退一步。

但姜瑜并不满意这个距离。

“还打吗?”她的声音低沉,如同来自九幽。

双方再退一步。

“还打吗?”

再退。

“还打吗?”

再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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