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北络刚刚落脚c美,就被等候在门口的吉北玥拉去做苦力了。

“玥儿……”

“哥!你什么都别说!我这边十万火急。”吉北玥一脸严肃的对吉北络说,“我们搞得再现《这样的变奏》差人,你过来充当一下演员吧。”

“等一下……《这样的变奏》是什么……我当演员真的可以吗?”吉北络一头雾水。

“是一个艺术作品了,你可以简单理解成行为艺术。大概就是在一个黑乎乎的房间里放进各种各样的人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的情景构建。”吉北玥简短的解释到。

“完全感受不到这是艺术……”吉北络诚实的说。

“诶呀,这种东西三两句话讲不清楚的了。”吉北玥看了眼手机,拉着吉北络走的更快了,“至于演什么不重要,你就顺着我的台本往下说就好了,不是什么太复杂的问题。”

两人快步走到美术馆,c美的美术馆由许多个不规则的几何体组成,墙面是彩色的瓷砖拼贴而成的各类画作,仿佛是刻在墙上的历史画卷,从梵高和野兽派热烈,到立体主义的解构重组。从国画的散点透视,到热抽象的音乐律动。

“这边这边。”吉北玥拉着哥哥,走到了一个有不少人在排队的房间,两人进入队伍中,停了下来,吉北玥又从一旁拿出来一束花,塞给了吉北络,“拿着。”

“我们不是演员吗……为什么会要排队啊?”吉北络悄悄的问。

“我们是托了。”吉北玥想了一个比较形象的词来表达两个人现在的角色,“进去之后跟着我的节奏哦。”

吉北络点点头,在门口负责控制人流的同学放行了,两个人顺着队伍穿过黑色厚重的帘子,进入了一个黑乎乎的房间。

吉北络仿佛掉入了虚空之中,他很少经历这样完全的黑暗,毕竟他可是连睡觉都要开着窗帘的人。

两个人只是稍微的往前走了几步,吉北玥也没有催促吉北络,似乎在等待他适应黑暗。

约莫一分多钟,吉北络渐渐的习惯了这个黑暗的世界——他发现这里并不是纯黑的,毕竟纯黑的世界他的眼睛不可能再接收到任何信号,此时他的视野中,似乎有一些轮廓正在缓慢的移动着,是与他一同进来的人?还是玥儿所说的表演者?

这些阴影或近或远,吉北络甚至感受到有东西与自己擦身而过。惹得他一身冷汗。

就在他快要忍受不住这样的精神压力的时候,远处突然飘来了若隐若现的钢琴声,那是肖邦的F大调夜曲,当然他并不知道名字,但他大概猜出了这是肖邦的曲子,仿佛轻柔的羽毛抚摸在他的心头,让他平静了下来。

他开始试着向前走,吉北玥牵着他的手,与他亦步亦趋。

又有一个阴影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这次他没有再害怕,他大概理解了那些阴影的意义,因为他此时就是一个阴影,他的模样,他的体积,都消融在这接近纯黑的空间之中,只留下了他的声音,他的脚步,他移动时所带起的风。

“你是怎么走过来的?”阴影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吉北络觉得那是一句邀请,仿佛是上一轮游戏留在这里的观众对他的询问一般。

对方没有停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只需要告诉吉北络自己就够了。

“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论一下彼此的感情。”吉北玥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了,似乎已经进入了扮演之中。

兄妹之间的默契让吉北络知道吉北玥到底在指什么,他进入了状态:“我们的感情面对的问题是如此的相似。”

他觉得自己路过了一个不知所措的观众,那人似乎被吉北络和吉北玥的话题所吸引,跟在他们的身后。

“是啊。”吉北玥仿佛在朗诵一首抒情诗,“我与他的感情是如此的真挚!但曾经的身份拦在我们的面前,消融了我对他所有的热烈!”

吉北玥戳了戳吉北络,吉北络知道该自己了,但吉北玥这过于激情的表演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配合,难道还得我当场就念了两句诗吗?

“对啊!所有的热烈!”吉北络决定当复读机。

吉北玥差点笑场。

音乐突然激烈了起来,宛若静夜中破空而出的火车鸣笛,亦或是冲出平静海面的暗潮涌动。这样的变化吓了吉北络一跳,而跟随那狂风骤雨的,是远处的一人慷慨激昂的演讲,那人用英语发表了言论:“我们的收入是大生产行为的小后果!”

似乎有人不同意:“是大后果!”

然后是一个完全不沾边的:“老干爹加油!”

大坝终于决堤,似乎在场的观众终于明白了这个屋子的意义,某种模因在这一刻蔓延开来,有人用日语说着什么,有人用中文、用方言去讨论。有人摆出了怪异的动作,有人跪在地上忏悔,有人仿佛宿醉一般倒在了地上。

那急促的琴键又回归了舒缓,但是多米诺已经被推下了,黑箱子变成了阴影们的万众狂欢,当人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不用为自己的时候,才会思考自己为何物。宛若作家重读自己的小说一般。

“但热烈是没有用的。”吉北玥接着进行着两人的对话,“亲爱的,我已经明白了,能够越过那堵墙的,只有最直白的语言,只有最裸露的情感。其他所有的暧昧都只是对两人过去的眷恋。”

“你明白了吗。”

吉北玥拉着吉北络的手,走到了他的前方,似乎想要把吉北络往前引导。而吉北络的情绪,也跟着吉北玥的节奏被引导了出来,那让人心痒的躁动,开始在他的心头轻拂而过。

“我明白了。”吉北络的语气很坚定。

他跟着她走了几步,却发现对方突然把手松开了。

“现在,让我们假设她就站在你的面前,或许只有那四个字可以破开你们两人心里的墙,你只是需要勇气,只是需要说出那四个字的勇气。”

“你现在准备好了,来,重新牵住我的手,你已经将那四个字准备好了对吗。”

吉北络跟随指引,往前走了几步,对方似乎只是在前方等自己,两只手又牵在了一起,但触感又有些不同。

“现在,请说吧。”是江琴希的声音,吉北络没有去细想,他现在已经进入了这场演出之中,此时的他只想将那股悸动释放出去。

因为他是阴影,这就是他的该做的,在失去了他的体积与模样之后,他必须将他的情感在这里绽放,来证明他在这个黑箱之中的存在。

“我喜欢你。”仿佛手牵着的那一头就是白泽一般,他深情地说。

“我喜欢你。”仿佛是对他的回应,但确实是与他一同响起的声音,那是有磁性的,他不能再熟悉的白泽的声音。

那手的那一边?吉北络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时候灯亮了起来,替他证实了这一个可能,此时此刻,与他十指相扣的,不是他的妹妹吉北玥,而是他的那句告白想要去往的地方——白泽。

白泽也和吉北络一样是震惊的,音乐还在舒缓的进行,灯光的亮起让所有人都停止了他们正在做的,仿佛是阳光洒进了夜晚,那些属于夜晚的放纵在那一刻都被融化干净了。

只有吉北络和白泽,保持着他们在夜晚中的姿势,十指相扣的两个人,拿着花的吉北络,就这样迎接了阳光。

这就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而他们两个,就站在房间的正中心,站在所有人的焦点之中。

两人沉默了一会,白泽终于开口了:“你的那句‘我喜欢你’,是对谁说的。”

吉北络顿了一下,他知道到时候了,先别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本来他就计划射出那指向白泽的箭。

“是你。”吉北络看着白泽的眼睛,想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坚定,“我喜欢你,从你撞破了我的伪装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对你的感情突然变成了另一样自私的东西。”

回忆似流水,从琴键之中流了出来,吉北络的眼前是那个拉着自己向前的人,是那个会出来为自己解围的人,是那个让他的无趣生活多了色彩的人。

是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是两个人靠在一起的体温,是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臂弯。

“我想要占有你,想要把属于我们的那些时间无限期的延长下去,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一个人。”

白泽看着眼前的人,那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似乎与吉小姐交叠着。

白泽喜欢看吉小姐的笑。

但现在她在吉北络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更加的让她欲罢不能的神色,那是他的渴求,他的欲望,那是足以将白泽包围吞噬淹没的感情,但她完全没有觉得窒息,反而像鱼回到了水,那样的自由和愉悦。

“所以,白泽,我喜欢你……”吉北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泽抱住了,嘴唇也被白泽贴了上去,墙被打破了,两个人的身体和灵魂,第一次如此完美的贴合。

白泽恋恋不舍的与吉北络的唇分开,她抚摸着吉北络的脸,眼神仿佛要融化了似的:“我也喜欢你,小吉,北子哥。”

“我们在一起吧。”

至于背景里的琴声,终于落在了F和弦的琶音上,轻柔的,悠长的,对那个回响已久的C7和弦进行了解决。(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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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里承接了第二卷第七章里的那个离调的C7和弦,在乐理中C7对于C大调来说是一个离调和弦,需要回到F和弦进行解决。所以标题里的F和弦大概就是对当初的误会的、吉北络与白泽两个人的感情的解决的意思。想来不会有人发现我的这点小心思索性就自己说出来了,这么有意思的设计不允许别人不知道!

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撒花!!!!!

顺带一提十七章里让大家猜的问题的答案就是艺术家提诺赛格尔的作品《这样的变奏》,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作品,不知道自己对它的解读合不合理,希望大家海涵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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