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改变两人关系的其实是一场意外。真要说起来，爱丽丝至今也还觉得好笑。那天是刚好轮到艾尔莉亚打扫实验室，和她一起负责打扫的人有事请假了没来，于是整个实验室都要她一个人去整理。
更倒霉的是，当艾尔莉亚好不容易打扫完卫生，准备把多余的器材全部搬回去的仓库的时候，负责检查的老师突然过来了。那老师见实验室已经收拾好了，只以为是值日生忘了关门，便顺手锁了门。
如果不是那天爱丽丝有事离开得比较晚，又刚好经过实验室，听见了艾尔莉亚在敲门求助，指不定对方什么时候才能逃出来。爱丽丝当然是知道艾尔莉亚的，那显眼的白发几乎成为了她的象征，一眼就能认出来。
可她也并未在意，只是接受了对方的报答，和艾尔莉亚一起去了饭堂。也正是在那时的闲聊中，爱丽丝忽然察觉到艾尔莉亚那远超常人的魔法天赋，于是起了结交的心思——对她这样的贵族来说，拉拢有价值的人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按理来说，如果只是为了利用艾尔莉亚的才能，她大可不必表现得如此亲密。应该说，值得她这样去亲近艾尔莉亚的其实并非是她的天赋，而是比天赋更加重要的东西。这种特性让艾尔莉亚区别于其他魔女，就连爱丽丝这样的人都愿意放下心中的所有骄傲，只以真心相待。
“她是我见过的最天真的魔女。如果不是她的学识远在我之上，我甚至都不愿意承认她是一个魔女。”爱丽丝双手背在身后，轻声说道。
两人行走在寂寥的街道上，旁人的视线却从未放到过叶歌身上，就仿佛是爱丽丝是独自逛着。只不过高傲的少女并未察觉到这点，只是走在落后叶歌半步的位置，理所当然地和他聊着。如果她看过地图，就能知道这是去往魔喉峡谷的方向。
“这算是在嫉妒么？”叶歌失笑道。他还没提出自己的问题，对方便告诉了自己这些事情，让人看不懂她到底想做什么。可他并不会去在意，不论爱丽丝想做什么都无所谓。
“我不嫉妒她，因为我永远都不可能像她这样做。”爱丽丝摇摇头，继续道：“可如果要选择和谁成为朋友，我一定会选择她。她就是那样的人……纯粹得令人难以置信。你要么毫无保留地相信她，要么想方设法地远离她。”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叶歌无所谓地问道。
“女人都是善妒的。我妒忌你，当然想来见见你。”爱丽丝又恢复到最初见到时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那姿态是如此的优雅，“你已经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接下来应该轮到我来提问了吧？”
“你想问什么？”叶歌点头道。
“嗯……先问最简单的吧，你和艾尔莉亚到底是什么关系？”爱丽丝盯着叶歌的眼睛，仿佛想凭此判断出对方有没有想说谎的意图。
可叶歌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欺骗她，反而是很坦然地摇摇头，回答道：“我们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朋友吧。”
“真的只是朋友么？”爱丽丝歪头道，“我也是她的朋友，可我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她有多么激动。而你只是让其他人送了她一本书，她就马上安心了。”
“那你觉得呢？”叶歌反问道。
“嗯……不好说呢。不过现在就先当作是这样吧。”爱丽丝手指点着下巴，最后还是选了以退为进，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先不说这个，为什么你也会来魔风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外来者吧？”
“我是为了找到奥哈尔才来这里的。”叶歌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并未想着要隐瞒什么。也正是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街道上的微风忽然停滞下来，就连路边摇曳着的风铃也一并失去了声音。
“那个名字是……”爱丽丝想提醒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后退两步和叶歌拉开了些距离。可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看到任何的异常发生，不由得歪了歪头，心生疑惑。
风停了，也仅仅是停了。片刻以后，所有的风再次吹向他们所走的方向，顺风而行的旅人也放下手，再次走上了原本的石板路。
“走吧，看来这里是不会再起风了。”叶歌不在意地道。他就是奇迹本身，此世任何的奇迹都不能作用于他，就连艾琳和温蒂的魔法都要绕过他才能生效，就更别说是区区的风了。哪怕是伟大如风之神，也不可能仅凭这些微风便伤到自己。
“你是怎么做到的？”爱丽丝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心中的动摇，略显惊讶地问道。她从侍从口中听过这一名字，自然也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些念出奥哈尔名讳的人都被暴风撕成了碎片。对于喊出了这个名字还平安无事的叶歌，她心中更多是感到好奇。
作为魔女，她自然不会蠢到去否认叶歌的特殊性。能被艾尔莉亚看上的人怎么可能太普通，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是。如果不是性格……那就只能是其他方面了。
“告诉你也没用。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尝试比较好，会没命的。”叶歌摇摇头，很快停下了脚步。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小镇的边缘都已经被栅栏围了起来，特别是通往魔喉峡谷的方向，里里外外围了三层，甚至还立了一个“禁止通行”的牌子。
“你要出去？”爱丽丝这才注意到他们所走的方向，下意识皱了皱眉，“我可不打算陪你去送命。”
“那你先回去吧。记得不要告诉艾尔莉亚，如果你不想她出事的话。”叶歌摆了摆手，叮嘱道。
“你就这么自信？”爱丽丝上下打量着叶歌，却并未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太强的力量，心中本能地开始权衡利弊。她是瞒着艾尔莉亚出来的，但就算现在马上回去，大概也会被对方察觉到什么。关键就在于，这个人到底是装出来的自信，还是本应如此。
她倾向于后者，却很难继续给予相应的信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艾尔莉亚，能够去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甚至连生命都可以托付给对方。
“有好奇心是一件好事，但有个词叫过犹不及。”叶歌微微抬起头，望向除了乌云以外空无一物的天空，那是连飞鸟都不愿滞留的领域，从未有过藐小之物敢于僭越，“爱丽丝小姐，我不会保护你，所以你并不需要继续跟着我。躲在地下室里一定是最安全的，就算只躲在屋子里，也比走在这荒野上好一万倍。”
“也就是说，你会特意去保护艾尔莉亚，是么？”爱丽丝却听出了这些话的潜台词，饶有兴趣地问道：“哪怕那头魔龙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依旧会这样做么？”
叶歌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仅仅是三两步越过了栅栏，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是么？”女孩手指点着下巴，目送叶歌离去，脸上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笑容。那笑容不似贵族般优雅，仅仅是如少女般的叛逆，仿佛是找到了什么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事物。
她是如此向往那些高洁且孤傲的灵魂，以至于拼命地去模仿，终于让自己拥有了如出一辙地高傲。这虚假的梦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PS：休假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