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
姜贰絮絮叨叨，借着酒意跟林知遥发着牢骚。
“可在这苏澜城，可就不是这样咯兄弟，这边啊太复杂了，要懂的事真的太多太多了。”摆着手，姜贰苦笑着。
“你其实不适合在这种地方。”
林知遥说着。
好兄弟姜贰这人，说到底内心其实是有股正气的，简单来说就是个有些坚持和底线的好人。
但反而在这种大城市，越是好人越吃亏。
“那有什么办法呢兄弟，我跟你说真心话啊。”
“像我这样的人，要是留在文山镇那边会怎么样？领着七八百文的俸禄，和梅子生个儿子出来，然后等我退休，再让他继续当捕快。”
“就这样了，一辈子就这样了！”
显然说到了不开心的事，姜贰脸上变得愁苦起来。
林知遥抿着嘴，说道。
“这不也挺好的嘛，而且你娶了梅子，唐校尉不是随了那么多嫁妆过来，还给了宅子。”
“你要是不想当捕快，在镇子里做点生意也行，日子肯定比你现在强。”
“就是这样，我才要待在苏澜城。”
姜贰叹着气，有些不忿地说道：“我要是还在文山镇，别人会怎么说？会说我姜贰是娶了个好姑娘，占了亲家便宜。”
“我倒是不在乎这些，可我就是不甘心！男人嘛，这辈子不凭着自己双手做出些什么事来，那算什么？”
“林兄弟我知道，我啊，就是个寻常凡人，可凡人也得有梦想嘛，是吧，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不然活着干嘛？”
又给自己灌了几口酒。
姜贰的话，林知遥怎么能不明白呢，他这个好兄弟啊，是心里还装着星辰大海的人。
“是是是，但你自己要小心些。”
“会的，兄弟你放心。话说你这次来苏澜城是干嘛的？”
听姜贰问起自己的事。
林知遥也不遮掩，告诉了好兄弟自己是跟苏殷殷回她娘家过年。
而听到自己会在苏澜城中住上一阵后，姜贰好兄弟又一脸担忧，开始絮叨起苏澜城中的事。
“这苏澜城啊复杂得很，兄弟你在这边的时间，注意下别惹到我跟你说的家伙。”
显然很郑重。
姜贰的表请无比认真：“这苏澜城里，最大的就是杨家，千万别招惹就是，杨家护犊的很，跟他们扯上关系没有好下场。”
“剩下的，就是以刺史为首的文官集团，这些官家的公子小姐大多也都是飞扬跋扈的货色。”
“其余还有些依附在杨家下面的家族，比如管着漕运生意的张家，武将出生掌着此地兵权的公输家，还有在城内几个书院颇有名声的陈家。”
将一个个人名说给林知遥听。
姜贰交代着，最后说到：“兄弟你也别太紧张，苏澜城里百万号人，我刚刚于你说的要注意的家伙，也就几十个而已。”
“沧海一粟，绝大部分情况下是碰不到的，不过长个心眼总没错。”
“嗯。”
林知遥点了点头，领了姜贰一番好意。
按好兄弟的说法，苏澜城内的势力确实错综复杂，以着杨家为首，上至官场下至漕运通商，再到兵权书院，皆是沆瀣一气。
“到了这边我才知道，这苏澜城啊就是表面光鲜，内里……呵，到处都是臭水沟子。”
不屑地哼了哼，姜贰继续说道。
“现在想来，那游手好闲不务实事的恭亲王，反倒是这苏澜城里最好的人呢，兄弟你说说，这算什么道理。”
“好了，你少喝点。”
林知遥心想姜贰是真有些醉了。
此时天以渐渐入夜。
华灯初上，酒楼内也渐渐喧嚣起来，饮酒吆喝声此起彼伏。
许久过后。
林知遥和好兄弟喝得正兴起间，忽然间酒楼的掌柜跑了过来，悄声朝着姜贰说道。
“姜爷，长史家的小公子在楼下又……您要不去看看？”
显然酒楼掌柜认识姜贰，只见他满脸焦急神色，估摸楼下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长史家小公子，怎么又是他？”
“发生什么事了？”
林知遥瞧见姜贰撇了撇嘴，意识到又有麻烦。
“林兄弟你在这等我……”
“别说了，我和你一起去。”
打断了好兄弟的话，林知遥率先站了起来，
“行吧，其实没什么事。”
朝着楼下酒楼大厅走去，一边走着，姜贰一边跟林知遥说起了长史家的小公子。
“这家伙叫常武，家里母亲是杨家庶出的小姐，因此也算半个杨家人，就是个色中饿鬼，平日喜欢强抢女子回府……嗯，你懂的。”
“不过也不用担心，他爹是苏澜城长史，如今官运正值上升期，因此家教颇严，他也不敢闹出什么特别大的事，不然影响他爹仕途。”
“我呢，好歹也穿着这身皮。”
拍了拍身上的捕头官衣，姜贰笑了笑：“一般有官家的人出来，这家伙都会给点面子，至少暂时作罢。”
“你倒是真了解啊。”
“没办法，吃这碗饭就得晓得这些，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
似乎是想起了白日时差点被杨家三公子给砍了，姜贰皱起眉头，最终只是哀叹了一声。
两人跟着酒楼掌柜到了一楼大堂。
此时。
原本应该嘈杂的酒楼大厅此时鸦雀无声，所有吃饭的食客全都坐在座位上，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有的面带不忿，有的嬉笑着正看热闹，有着别过脸似乎不忍继续瞧下去。
酒楼的几个伙计，哆哆嗦嗦站在楼梯口，眼见掌柜带着姜捕头下来了，都是松了口气，赶紧迎了上来。
“姜爷你快去看看吧，常公子要……”
“嗯。”
寻着酒楼小二的手指。
林知遥这时才瞧见，酒楼大厅的一角，有个身着锦衣华服的肥胖公子哥，正咧嘴笑着，抓住了个少女的胳膊就往自己怀里拽。
少女被自家白发苍苍的奶奶死死抱在怀里，脸上显然是被吓的，眼泪横流，嘴巴张着却说不出任何话，吐出的全是意义不明的声音。
原来是个和奶奶一起卖艺的哑女。
老奶奶与哑巴少女穿着破旧，身边摔着两把掉漆的二胡。
而此时。
两人身前那跟座小山似的常武“小”公子，满脸肥肉凶神恶煞，正欲一巴掌朝抱着自家孙女的老人家拍去。
“老子看上你孙女是你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一个臭哑巴还不愿意来伺候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