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僵持了许久,昔黔才缓缓开口,“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有了,等我们真正实现那个计划之后――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激您的,毕竟是您让我……”

“这种话就不必多说了,你放在心里就好。”

穹铭打断了昔黔即将脱口而出的长而无用的赞扬,可昔黔却没弄明白穹铭的言外之意,只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便轻轻握住了挂在腰间而被桌面遮掩的长刀刀柄,腿向地面借力将身下的椅子向后推了两步,发出沉闷的怪声。

“我们总是会不经意间犯些小错,但只要我们的方向不曾改变,路就总是会有交点的,你要学会自己判断前程啊,昔黔。哪怕走几次弯路,也比漫无目的的追求不相容的连接要好。”

虽然穹铭突然把声音压到了最低,言语中突然多了几分无可言说的神秘,但令昔黔顾虑的事终究没有发生,防备也就成了一个无用之举。

“我……明白了。”昔黔又迟疑了许久。

“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那个……你去把所有的教徒都叫上来――我们的,飏祺的,都叫过来,我们公布一下这个预选的新标志,看看大家有什么想法。”

没有多余的回应和示意,昔黔快步出了门。

天越发阴沉了,但此地永远都不会是绝对无光的夜或绝对明朗的昼,淡黄色雾霭总是会烘托起一种阴森诡异的氛围。

随着昔黔远去的脚步,窗外那个模糊的人影发出剧烈的颤动,如同被波纹打乱的倒影,骤然间化作一团扭曲的碎片,又在片刻之后回归了最初的样子。

“你不会觉得我没注意到你吧?”穹铭站起来,指着窗外的轮廓,“你觉得他会因为三言两语不站在我这边,就不会以同样的方式跟你背道而驰吗?”

轮廓平移了一下,顿时整个窗户都暗了。

“现在不动手的话等下可就连这个机会都没了啊!”穹铭放出了左肩的蝠翼,故作漫不经心的拍打着屋内静滞的空气,将腰间的长刀无声地举到胸前。

下一刻,人影破门而入,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划破沉寂的白色刀光和赤色眼眸,尽管早有防备,但穹铭的抵抗还是略显勉强,相击的锋芒发出刺耳的尖啸,飏祺不由分说的攻击迫使穹铭的刀背抵到了他的小臂上。

“怎么,你还真想行刺你的教皇吗?”穹铭不屑地嘲讽道,一边说着一边调转刀锋,侧身闪过飏祺迎面直击而难以抵抗的力量。

“难道你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又干了什么吗?”注入全力却突然落空的长刀将桌上那张画有长柄钺的“失衡的天平”切做两段,石桌也被划出一道长而利落的浅痕,当即拍动自己身后的蝠翼,跃到半空,劈下第二刀,

“你自己干着亵渎的事,却又自诩着神明的化身,你不觉得这荒唐吗?”

“当初神明许诺带来一个公平的世界,如今却只做出了这么几个支离破碎的孤岛,他们就配了?”穹铭用长刀迎上了飏祺的第二次攻击,“你们活在谎言之中,受着荼毒尚且沾沾自喜,我亵渎的是神明,你们亵渎的可是真理!”

穹铭左手上的护腕化作一柄细剑,对着飏祺的心脏刺去,飏祺见状,强硬地将三把利器绞在了一起:“真理?谁定义的?是你最先放弃了虔诚的权利……”从缠绕的刀锋中抽出自己的长刀,飏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暗紫色的战袍下甩出一把手斧。

穹铭连忙翻身越到桌子的另一边,凌厉的暗器嵌进了墙里。

一时间,屋内刀光剑影,只留下锋芒反复碰撞发出的清脆回响。穹铭只是且战且退,时不时发出一次出其不意的进攻,但每次会被精准地挡下、破解。

等到耳边传来微弱的脚步声,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穹铭便夺门而出,奔向环形教堂内圈的走廊。

远远的穹铭就看到昔黔的队伍向他走来,身后穿着黑色斗篷的教徒们似乎都在衣衫下藏着什么,环形的另一侧则是身着盔甲的战争教徒们,腰间都挂着一把苍白的手斧。

追赶出门的飏祺见到此景,便收起长刀故作镇静,从容地走到自己的教徒面前。

“人都齐了吗?”穹铭被围在两群衣着截然不同的教徒中间,面前是低着头的昔黔,身后是捉摸不透的飏祺,对峙的两队教徒们眼中都暗含着蓄势而动的敌意。“齐了。”昔黔答道。

穹铭叩响了身后的一扇门,一大群反握着短剑,身穿白色斗篷的教徒一齐涌了出来,将穹铭护在中间。

也许是谁在人群中发出了某种暗号,又或者他们本来就一直以刀剑相向,见到对方,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地展露武器,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仿佛风吹草动都会变成一场恶战的导火索。

“现在才齐了,不过嘛……”穹铭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昔黔,又看向飏祺,“算我决策失误,兴师动众只为了交流几件小事,的确是有些夸张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各留几个代表下来,把今天要公布的事,和之前那些遗留问题全部讲清楚,你们意下如何?”

昔黔本想说些什么,但在穹铭的暗示下选择了沉默。

“你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这个?”飏祺不屑地问道。

“少动手对谁都好,而且――我相信你也想跟大家一起谈谈。”穹铭轻笑了一下,双手随意地搭在胸前。

“咱谈谈吧!”昔黔拨开众教徒走到飏祺面前。

飏祺面不改色的环视了一圈,作思索状,片刻之后才做出回答,然而她没有看向穹铭和昔黔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是看着自己的教徒们,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行,那就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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