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哼着歌,轻快的踏过污水。

她绕开地面散落的血肉,哼到高兴处还会踢一脚不知道是手臂还是大脑的残肢。

“哒~哼哼~哒哒~啦~啦~”

哼着不知名的童谣曲,跳着自己随意编造的舞步,少女在这一片黑暗中前进着,她偶尔会轻轻触碰身边的鬼火,偶尔会教训一番不知死活靠近自己的凶兽,不知这舞蹈跳了多久,终于,在一处残骸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少女低着头,看着那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

这身躯那原本属于一个和自己外表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但现在却沦为了深渊中的一块腐肉。

“真可怜。”

少女蹲坐下来,长裙被黑血染上了颜色。

“本来是头漂亮的白色长发,我还挺喜欢的。”

那白色的长发已经被尘埃侵染,长裙也已经看不出颜色,那双毫无光泽的眼睛早就被一剑割瞎,虽说人已死了,那伤痕却依旧看着触目惊心。

那尸体已经没了双腿,仅剩下了上半身,手臂倒是留了下来,只是左手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死前似乎挣扎过,左眼有着要强行治愈的痕迹,只可惜在这深渊之中,失去了权能的她根本无法获取魔力,只能成为这深渊罪人们的猎物与玩物。

“白洛啊……白洛啊……你还记得我么,夜黎这两个字,你还耳熟呢?你当初可曾想过你有这样的未来?当你将我变成怪物的时候,又怎能想到,你也会堕入这深渊。”

夜黎触摸着白洛早已失去温度的脸颊,手指轻轻一按,便刺破了那干燥的皮肤。

“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碎掉了,你死了多久?”

手指捻了捻沾上的灰尘与黑雪的残渣,夜黎伸手,撕掉了白洛裙上的一块布,抖了两抖之后,铺在地上,坐在了上面,坐在了尸体的旁边。

没人知道白洛是什么时候死的,在艾恩将她推下深渊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注意过她的去向,女王将她视为棋盘上的弃子,瑟兰戈不想沾染不必要的麻烦。

白洛和达楠在那一天就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没有人会在意。

白洛生前所做的都是为了自己,所以在她死后她便只有自己。

虽说还有个她挚爱的姐姐,只可惜这个倒霉姐姐,比她死的还要早,没办法去为她悼念。

夜黎看着白洛残缺的尸体,就好像看见了自己。

“去深渊看看吧,或许你能见到熟人。”

这是她的那位“哥哥”,瑟兰戈对她说的一句话,现在的夜黎,也自然知道瑟兰戈这句话的用意。

“现在的你……就是未来的我自己。”

盯着再无生气的面庞,夜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夜黎知道,她自己疯了。

她的记忆还在,所以她知道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但是她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己以前会是那样任人宰割的样子,在她醒来的时候,女王给了她一些有关深渊的力量,她也确实因此尝到了甜头。

她很开心,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有能力获得自己想要的。

糖果?玩具?新的绘本画册?

——笑死了,那都是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东西。

夜黎想要的,是「全部」,她想拥有她全部想要拥有的东西。

包括家庭,包括提亚对自己的爱。

而且,她要的是要唯一的爱。

我获得了新的力量,有了新的手段,那我便有了获得一切的能力。

没有人能和我抢夺本应我所拥有之物,没有人可以拉着我的头发,割瞎我的眼睛,自己也不用担心,妈妈会因为自己变成怪物而用枪指着自己的头。

甚至,她想拥有的不仅是妈妈爸爸独一的爱,她也想要拥有他们的笑容。

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会开心,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会夸奖自己,无论做什么——谁也都不会离开。

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插一脚进来。

夜黎似乎是疯了,也似乎依旧是个孩子,她靠在白洛靠着的石台上,呼吸间闻到的都是那些深渊的罪人包括包括在内的,那些人的血腥味与尸臭味。

“……”

夜色的长发捶地,就好像水中倒映了夜空,毫无目的与规律的鬼火与夜黎擦肩而过,在血色上划过一道深蓝,它映出了头顶垂着的火把,照亮了火把座上烫金的纹路。

“啊……”

她瞥了眼低着头的白洛,将头抬了起来,之后她到是明白了,为什么白洛最后将头低了下去。

只有地面的那些血水,在鬼火的作用下映着光芒,抬起头,看到的不过是无边的黑暗。

但是夜黎依旧抬着头,盯着那看不透的黑暗,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

“这时候的夜空,一定很美,之后的黎明,也会同样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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