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的剑仙女子在酒量上,败给了名不经传向来喝茶的蓝瓶晚。

看着醉倒的雪夭夭,蓝瓶晚面色红润的到上一杯,冷眼盯着憨笑的女子站了起来,眯眼说道:“雪夭夭,你也该清醒清醒了。”

一杯酒泼洒在雪夭夭的头上。蓝瓶晚没抱任何心思,她们七位比起宫中的勾心斗角,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莫说结义兄弟,便是手足都不见得比江湖上的七位仙女要相互信任。谈谈这感情,便是十足的黄金压死称的分量。对于看不惯的事儿,几个姐妹没得说,今日甩去一杯酒算是上好的。这要是换成吃人肉的女蛮子,怕是直接抡起拳头,拼个你死我活都不见得能收住。

蓝瓶晚人如其名,听着温文尔雅,性格也是如此。换成任何一个五大三粗好色的汉子,或是不怀好意的朝廷人,那肯定就一剑削了。若是一个看似气宇不凡实则的伪君子,估摸不拆家杀光都没得停。谁说女子不如男?

徐不平也终究是小觑了江湖上的女子。

蓝瓶晚离开惹人气愤的酒楼,蹙起的翠羽想不通。七位姐妹不说从小到大,就单单是生死过命的交情,怎么招还抵不上一个臭小子?青山呆久了,被那剑仙李尘仙惯出了毛病?难不成大被同眠能抵得上前途。这不是自找不痛快?

“真不知怎么想的。” 站在鹅雪微飘的街道上,女子余光向后看了看。感知到三楼那醉倒女子还没走,她睁大眼睛,摇了摇头一步三丈消失在夜中。

酒楼上,趴在桌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铜酌,酒面的波纹潋滟了许久,发梢间的清酒浸湿木桌,雪夭夭从温润的双唇间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支撑起身子,好似嘲讽的笑了笑。窗外大雪纷飞的寒风灌入酒楼,飘乱的发丝徒增一阵寒冷,她的内力丝毫没有泄露,过于平常了。腰间的剑被她放置在木桌上,一只手抚摸瓷白的剑鞘,一只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一杯又一杯,一次又一次。好在是个隔间,若是放在楼下,恐怕要被一群狼盯着。她这番姿态,谁家公子都遭不住啊!好一个女侠!

雪夭夭酒入半肚,双眼真有些飘忽不定,神志不清算不上,倒是发蒙了。大高手的身份摆在这,灌这么多可比多少正常人强,就是最能喝的寻常男人五六个也不见得抵得过她。

女子玉白的手指点了点酒水,轻轻的嗅了嗅,嘴中吹出白雾:“好酒不在,劣酒不才,本姑娘喝这么多,怎么都醉不了呀!”

“要是在青山上,臭小子估摸都已经把我抱床上了。如今啊!”她的手在酒杯中搅了搅,含入嘴中:“没指望了,那曾名动京城的何家凤凰可是把本姑娘比下去咯……”

“蓝瓶也终归不可能装酒。”

那蓝瓶就是以命换,也不见得她舍得。蓝瓶就好似那枚玉佩,那是遗物。自从知本是国中人,没想过竟是皇室女。始终盛不下这等身份,雪夭夭将玉佩给了徐不平,本就一身清风,何来红尘?如此一来,两袖清风不然尘。正好送给师弟来个顺水人情,说是顺水人情,可她从未说是人情啊!

不过是个物件,给了师弟不正好?

雪夭夭抱着可笑的想法。

“嘿嘿嘿……”憨笑声,雪夭夭正了正装,从胸口摸出一根红绳,将自己乌黑的墨发梳起。马尾高高,风中摇曳。

“小师弟终归也不可能是小师弟。有些事总归不能说,瓶晚,臭小子身边不只有篱寒?怎么能用得着我嘞……啧…本姑娘这不是,有苦说不出嘛!”

“小二!结账!”

酒店的小二细细打量着女子,总感觉和凉月美人榜上的剑仙女像。被雪夭夭看了眼,小二回了神,自己差点丢了小命!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天下出名的人也是自个看得了的?小二低头,懊悔不已。跟着仙女出了酒楼,哪怕沾了一会仙气,小二也是飘飘然。

“客观走好。”

“好?好个屁!”

小二微笑的面色陡然凝固。

也不管身后不知名的酒楼杂役如何大跌眼球,雪夭夭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虽说依旧风雅,可脱口而出的话真是比骂了的人还难听。

凉月的京城是为国度,自然是皇亲国戚林立于此,一品二品的武官文官在这京城分得一地,世代世袭。偶有三品四品官员是攀上了大关系,来到京城拥有封地,虽说品级在这京城算得低下,可背后的势力可想而知。没有个一品高位支撑,怎轮得找三四品在京城逍遥?

高座庙堂的天子难道吃素的不成?

不给妻妾妃子的娘家,给三四品在京城找空地?

开国大将军都不同意!

一个盛世走向下方,盛极必衰,凉月的情况也不见得好到哪去。南边有蛮子盯着,北边也没好到哪去。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老了啊!那抓回来的小女儿可被她疼坏了,知道小公主装乞丐,拌男装,更出奇离谱的提起来,就是皇帝也得拍案惊起,声音拔高三尺吼着小公主。

你做什么都行,可要成卖艺的女子,皇帝的脸往哪搁?

说来也巧,徐不平还救过小公主。

晚风清冷,坐在屋檐上的东篱寒抱着自己的雪云剑,从来都是如此。无论风雪,一身道袍飘飘,总喜欢坐在屋檐上。或许是她从小如此,觉得站得高看得远。又或者是站得高,清清静静。只是,月下的女子总带着忧郁。除去仙女的身份,除去刚建不久的观主身份,再出去虚云观的身份,还是一个平常的女人。

不食人间烟火?说的好听。这天下若有让人如意,谁会图个清静?

那多闷。

可这世道那有什么如不如意,只有能不能活的份。也就在凉月京城地界,世道还算好的。抛去庙堂之上的心计,报复,谋天下,亦或金银珠宝,权势,妻妾成群,百姓们活得还算安康。不必像皇帝那般二更批阅,三更算国情,四更揣摩心术。看似活成天下君王,实则活得比平民百姓还累。

一国之君思考天下,一家之主考虑生计。

徐不平今天也不如往日,呼呼大睡到不太可能,盘膝而坐静不下心。一没身份,二没撼动朝廷的实力,把那裴元杀了?四品官员,朝廷站那边还不是一眼的事儿?徐不平攥紧手中的玉佩,处境饶是左右为难也没什么好办法,加上三相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徐不平辗转反侧。

可有什么用?他逍遥惯的剑仙传人深夜谋一个好计划,然后心安理得的睡大觉?

徐不平身体平躺,不再动弹。

雪下紧了。

京城的雪好似天上退下的雪球,恨不得一夜间将京城深埋。

过了一晚,徐不平吃过丰盛的佳肴不见踪迹。他走在巷子里,那裴元想要找到他们估计还有一会,给了时间再快也不能一夜间找到。徐不平心里慌了,早就慌了的徐不平不在认为自己是剑仙传人了。他现在在人面前就是个过客,说好听点是个何家的女婿,难听点,他算个什么东西?

徐不平身后跟着一个人,小院余下四位如花似玉的侍女来保护小柔儿和何家的凤凰,剩下的东篱寒不动声色的跟来,甚至毫无掩藏之意。穿过两条巷子,十六条街,一座湖,身后的东篱寒毫无厌倦,风景对她来说也不错的样子。徐不平挑了挑眉。

剑仙传人真憋屈。

谁让自己的小命还被人家钓着。

徐不平看向身后,没什么气势说道:“能放我一马吗?我现在好歹是个一流高手。不说比天下豪杰,起码也不知也随随便便就死了吧?”

“不好说。”

若有若无的看了看徐不平。

“一流高手要那么容易死,那谁还想成为高手。还不如陪着自己的老婆,生个娃好。”

“……万一你死了,我怎么杀你?在你身上再刮几剑?有用吗?”

东篱寒面色平静的出说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徐不平全身颤抖,可命在人家手里,一张嘴有什么用?

一双眼恨不得喷出火,目光在东篱寒身上还能出来?

“你要杀就现在杀,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

“我本就是女子。”

徐不平头大。

身后的东篱寒形影不离的跟着,水亮的眼睛看着满城风雪。她没来过这里,应该说没见过繁华的京城。比起破破烂烂又遮不住风雪的小屋,京城的屋子暖和极了。比起飘摇不定跋山涉水的旅途,在京城安稳的日子舒服多了。比起寒山上的虚云观,这里无疑让她开了眼界。

东篱寒深深的吸着冷风中的空气。

就这么撞在了徐不平的后背上。徐不平身体一惊,东篱寒猛地退后,一双眼睛愣着他,尽是寒意。徐不平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东篱寒的手就往回走。

“你?”

“快,快回家。”

徐不平有主意了。

“放开。”

东篱寒甩开徐不平的手,泛着冷笑,另一只手摸了摸手腕。

“成家还如此,你脑袋被驴踢过?”

徐不平愣住,我拉你我错了?这就被驴踢过?

“你跟我后边说我脑袋被驴踢了?你活了四十年不懂被驴踢的道理?我拉你回家还我错了?你喝醉我还抱了你,难不成我脑袋被黄乾云开过瓢?你心里对你自己的脸没什么感觉,不照镜子没关系,你洗澡不看一看你的好身材?你这一个大美人在我身后晃悠,被人看上了怎么办?你去杀了?”

徐不平有着想法,奈何面前的女子是七仙女。

东篱寒冰冷的脸第一次有了变化。目瞪口呆听着,随后脸颊微红,接着是满脸怒气啊!

道袍猎猎作响,大风间,白雪已然呼啸而至。

徐不平心里凉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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