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杰克有些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年轻的时候虽然也是个海盗。尽管早已金盆洗手做起正当营生,可是分辨杀意的能力却未减当年。
对方显然是在逼他们就范,可掉头返航也不会整什么好活儿。
补给不够了。
“请等一下。”艾丽娅从船舱走出,手里握着一卷金色的卷轴,“我们是探索者,来访布列墩大陆是为了完成一项重要的委托。”
说着,她又扬了扬手中的卷轴。
只是下一刻,一只失控的弓矢嵌入她的脚边夹板,溅起的木屑割破了她的裙角。
杰克号正前方的这支护卫舰上,有一名雄性精灵弓箭手从身后的箭筒中又取出了一支箭。
“卑微的人类,是谁允许你说话了?”
早在这女人从船舱中出现的那一刻便引起了他的注意,其美貌竟是更胜自己几许。
妒火作祟,也不顾忌周围同伴投来各种意味难明的眼神,他居高临下,不忘出言不逊地羞辱着对方。
站在船头的瘦高精灵脸上布满了黑线。虽然在新任精灵王的推动下,由血脉引发的阶级差异被逐渐淡化,可总有一些纯血精灵种还保留着烂到骨子里的优越感。
他当然认得那人类女子手中的卷轴。探索者协会的传奇级别委托,没有谁会想不开造假。
只是不待他出声训斥,有人比他先动了起来。
……
(以下前缀*的交谈内容为古精灵语)
“*翡翠群岛的同胞们呦,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在场间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艾丽娅和那精灵的冲突吸引走注意力时,奥尔斯特不动声色地完成了纯血木精灵的降灵术施法。
护卫舰上的所有精灵无不为这少年身上散发的亲切气息感到意外,而当那一口纯正的古精灵语传进每一个精灵耳中时,没有谁会去质疑他的身份。
“*我亲爱的朋友”,先前那放矢挑衅的精灵不由得也端正了态度,“*你为什么要和那些低等的种族坐在一起?来我们的船上,我的朋友,请允许我献上最甜美的格雷普酒来为你接风洗尘。”
奥尔斯特学着艾丽娅的样子,微笑着看着他,只是学得实在是不像,近看时会有一丝滑稽。
随后,他开口低语,却让在场的所有精灵都听得清晰。
“*你用左臂挽弓,我便取走你的左臂,献给风神。”
未待到场间一众精灵理解这句话的意义,一阵惨叫爆发开来。他们都看到了那精灵突兀地失去了左臂,长弓摔落在甲板上。
“*你用右臂搭箭,我便取走你的右臂,赠予木神。”
在一阵诡异的扭曲过后,那精灵的右臂脱离了肩膀,化作无数木屑被海风吹走。
恐惧感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尤其是那些心下有些猜想的某些人类,也从心底感到害怕。
“*你用双脚践踏海面,我便取走你的双脚,慰籍海神。”
那只精灵绝望到窒息,窒息般的绝望卡住了他喉咙,又有更令他窒息的无形手臂将他从护卫舰上抓起,悬在海面上。
一道海浪打来,刮去了他的双腿,而后远去。
“请等一下!”
那队长模样的瘦高精灵洞悉了对方秘不可测的杀意,本能地出声试图阻止对方。
“*你用双唇吐出秽语,我便取走你的精神,回馈万灵。”
在那精灵作为智慧生命活着的最后一瞬,他也没有能理解,尊贵的自己为何死去。
头颅爆裂,溅出一片血雨,染红了布列墩帝国的船帆。
“*最后,我取走你这无用的肉躯,投喂深渊。”
语毕,一只硕大的肉虫从那具精灵的“遗体”中钻出,咧开血盆大口,就要开始享用身边的这具血肉之餐。
只是它很快就被飞来的箭雨射穿,钉死在船檐上。
抽搐了两下后,它直挺挺地失去了血色。
一众精灵表情阴晴不定,有初入伍的士兵手臂还在发抖。
人类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至少在之前陷入纠纷中心的艾丽娅并没有一点雪耻的痛快,取而代之的是寒意,和来自心底的一丝猜疑与顾忌。
“你做的?”老杰克倒是看得很开。
“是我。”
这话当然也是说给对面的精灵们听的。承认地干净利落,扇了在场所有精灵一个无声的耳光。
如果对方只是表达对人类的歧视,捎带着侮辱了自己,奥尔斯特可能只会挥手放出一刀风刃,削掉他的头给个痛快。
但是对方当着他的面侮辱艾丽娅——这个女人,奥尔斯特并不讨厌与之相处。虽然他不会因为对方在自己昏迷时对自己的照顾感到亏欠什么,但还是感到愤怒。
那就要付出代价。
此刻那具没有被吞噬躯干,本能地在地板上诡异地抽搐着。
……
场间没有谁会因为他的惨状去仇视奥尔斯特——因为在他们看来,总归罗伯冒犯在先。
护卫舰上的精灵们基本都已经放下了弓箭,毕竟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罗伯。
只是精灵族骨子里的自尊并不会允许这件事情草草了之。
“*阁下满意了?”,瘦高的精灵队长板着脸看向对方,“*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来布列敦帝国的目的是什么,是好客,是恶客。”
“*布列敦帝国都会向你为今天的事情,讨个说法。”
“*哦?可是依我看,你也并不难过,不是么?”奥尔斯特歪头回答对方,脸上是溢于言表的嘲弄。
人与人之间不总会相互理解,精灵与精灵之间也是如此——更何况是人与精灵。
精灵队长回头喝了一声,有些表情已经萎靡的士兵立刻精神了起来。他指挥他们去收拾残局,取出从亚坎兰蒂斯进口的通讯设备,向上级汇报发生的情况。
“嘿,小子,你可真是能耐。”老杰克摸出他的老烟斗,“这是‘科学’,对吧。没有人比我更懂科学,我在酒馆里可听他们说得多啦,那些人……”
“当然不是。”奥尔斯特对老杰克口中的“科学”表达了明显的不屑一顾,并打断了他。
“那是巫术吗?”艾丽娅平淡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场间所有人无不呼吸一滞。
“巫术?”奥尔斯特稍微思考了一番,“传统的巫术血腥而又野蛮,并非我所研习的学派。”
说到这里,他有一些小得意,等着对方继续问下去,他便会在这里宣扬魔法的伟大。
艾丽娅权衡再三,终于还是轻拍了他的肩膀。
“奥尔斯特先生。”他略微高于她,所以艾丽娅仰着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只道你的本事非我这一介凡俗之人可以理解,也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它的伟大。”
她的声音顿了顿。
“可在我眼里,那份伟大与你口中野蛮而又血腥的巫术没有区别。”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