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长叹一口气,心中总还是有些不放心,“总之,我走了以后,你就是寐寐最亲近的长辈了,照顾好她。”

“你即便不走,她最亲近的长辈可能也是我。”

“嘶……”

我吸了一口寒气,脑袋一歪,嘴巴一抿,真想上去教训一下我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妹妹。

但终究是有求于人,我默默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行了,走吧走吧,我会替你当好这个恶人的。”姬酿汗颜道。

限制社交并不等于让他们与世隔绝,只是他们出门的时候必须要专员监护,且他们通过社交网络进行的所有信息发布都会被监控、记录,并通过人工筛查来防止机密泄露。

一般来说这种任务是公安机关负责的,“有案底”的危险分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公安机关报备近况,以保证自己不会滋生事端,至于那些更加危险的则是由公安机关直接控制,以绝后患。

但此次因为涉及到军事机密,已经全然超出了公安机关可以负责的范畴,因而军事保卫部粉墨登场。

他们相当于军队体系里的公安机关,只是不再负责琐碎的民事,专攻于涉及军队机密、安全、秩序方面的要案,一旦他们出动,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小事。

姬酿就是在这么个专门唱黑脸的部门任职,即人类联邦的内务部门的最高机关——最高军事保卫部。

作为一名正规的海军,我大抵是看不起她们内务部门的,她们的刀刃不向着阻碍人联扩张的外星人,反倒是指向自己的同胞,这有悖人类联邦的主流价值观。

尽管她们的存在可以有效地提高后方及新殖民星的稳定度,但也着实让每个在前线厮杀的军人背后一寒。

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不经意间的决定而被军事保卫部门定上一个“莫须有”或者根本不存在的罪名,然后被押入囹圄并剥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很恐怖!

姬酿目送着我离开,随后又返回了屋子里,看起来是想要和姬不寐或者罗郑勋说明现在的状况以及未来他们俩要如何配合军事保卫部的工作。

希望寐寐不会生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虽然姬酿的监护让他们丧失了一点自由,但胜在安全,不论是对他们俩而言,还是对整个“叛逃计划”而言。

……

我拖着行李箱,乘坐高架轨道交通直抵开设在海军部大楼顶层天台的“海军部站”。

我通过空无一人的楼道从顶楼向楼下进发,现在的时间还早,海军部里空空如也,只有零星的几个老将军在进行着晨练。

我把行李箱拖到了朴智熙他们仨的办公室里以后,然后独自在海军部里闲逛了起来。

海军部的变化不大,只是有些地方进行了翻修。

地面上的瓷砖洁净无瑕,墙面也是雪白干净,呈现出一种机关部门特有的的威严与肃静,但大楼里并没有影视作品中的先进与科幻感,反倒是过分的朴实无华。

你说这栋大楼是户籍大厅我都信。

如果硬要说海军部和户籍大厅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海军部的装修风格或者说是设计风格。

海军部内部的设计风格是独树一帜的,在其他单位中十分鲜见。

所有的照明系统都内置在墙壁或者天花板中,室内的绿植都被栽种在与墙壁连为一体的专用壁槽中,会客厅的沙发、茶几也是固定死的,跟地板连在一起没有缝隙。

总而言之,所有的东西或是连通墙壁,或是连通地板,或是连通天花板,一眼望去,偌大的海军部里竟难以找到一件可以移动的物体。

据说这样的设计除了整齐美观方便打理以外,还可以防止那些因为罹患弹震症而退居二线的海军军官在发疯时大肆破坏公物。

至于这个说法是真是假,那就各有见解,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了。

我继续向着大楼的深处走,走廊的终点是一道玻璃门,门后则是这一层的天台。

海军部大楼大致呈梯形,每一层都比下一层端短上一节,因此下一层长出来的这一节楼顶就会成为上一层的天台。

天台上铺设了栅木地板,既方便排水,又可供军官们与文职人员在此活动,闲暇的时候晒晒太阳,呼吸一会新鲜空气,也是十分惬意,老将军们也正是在此进行着每日晨练。

这个天台是海军部大楼设计之初就有的,栅木地板上斑驳的霉菌亦能证实这一点,但是这种看上去很有情趣的地方我从来没有注意过。

当然,这和我没在这里待上多久就被派往前线作战也有关系。

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何其相似?

十九年了,我战死已有十九年了!

当年就觉得与三族联邦的战争快要进入尾声了,而十九年过去了,依然难分伯仲。

我讨厌三族联邦,但着实有些敬佩他们。

他们的确是可敬的对手,能在与我们展开如此旷日持久的战争而不被怯懦与畏惧从内部解构,这是一般的文明所做不到的。

人类是狡诈恶毒的,人联更是将这个特质发挥到了极致。

我们欺骗过数个文明,许以和平的愿景,画出繁荣的未来,将他们一步步骗上被人联蚕食的温水锅中。

他们终会发现自己被狡诈恶毒的两脚兽所诓骗,但为时已晚,只能沦为鱼肉任凭人联的刀俎无情地斩碎自己的全部。

三族联邦能否在我们的阴谋阳谋下继续与人类联邦相抗衡直到人类联邦自内向外坍塌的那一天,这还不得而知。

但我希望他们赶紧毁灭,并且乘早把我老婆吐出来!

想到这里我握紧了拳头,那种令人目眩的丧失感又袭遍全身,直抵内心。

姬大河,大河……我的妻子……

在蒙受挫折与变故之时,哀伤的情绪会从四面八方侵蚀的内心,如果此时有诸多满怀善意的亲友萦绕身边,那么哀伤就无从下手。

但倘若此刻孑然一身,那哀伤之情就会变本加厉地弥漫开来,让整个人都沉浸在负面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而此刻惟有清晨之徐徐清风和氤氲薄雾与我相伴,满目萧然,悲戚之感尤为凝重。

贝齿轻咬,眉宇微蹙。

我愤然离开了阳光明媚的天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曾短暂安置我的那个小办公间。

之所以说是办公间,是因为这只是用一块毛玻璃分割出的小隔间配上一张办公桌罢了,十分简陋,但是承载着我的回忆。

很显然,这个位置已经另有新主了,这不仅又让我感慨万千。

……

“姬酒酒!”一阵贱嗖嗖的呼喊声打破了忧郁的寂静,平添一抹喜剧色彩,让氛围瞬间变得更加缓和与欢快。

不用看我也知道这个人是罗明。

“来得早啊,姬酒酒。”

“你也是。”我平淡地回复道并轻呼两口空气,平复那忧愁的心情。

“我每天都这个点来,”罗明凑了过来,“你在这干嘛?”

“怀旧。”

“怀旧?你有啥旧可以怀?”罗明不屑地说道,“走了走了,别老是盯着别人的办公桌看,等嫖将军和鸡胸肉来了以后咱就动身去天津四星堡。”

说罢,他就把我拎了起来,直接往他们仨的办公室里带。

“放我下来!谁允许你这么拎我的?”我有些抓狂,这些人不能仗着我矮就这么欺负我!

“姬大河不是这么拎你的吗?我跟她学的。”

罗明指的是那次在招待所里我被“捉奸”的情景,但他竟像完全没意识到姬大河是我此时的心病一样,毫无顾忌地就让“姬大河”三个字脱口而出。

“你……他是我老婆,你是吗?”我愤愤道。

“啊这……虽然我不是你老婆,但你是我小老婆,四舍五入差不多~”

这家伙完全没皮没脸,任何试图讲道理的行为都会被他的歪理胡搅蛮缠掉,而言语攻击也无法击穿他的厚实表皮。

换句话说,如果文字和语言上的功夫是魔法攻击,那罗明显然是魔法免疫的石像鬼。

“滚!谁是你小老婆了?”

“谁答应谁就是呗。”

拌嘴之间,他已经把我提进了办公室里,令我意外的是罗明口中的“鸡胸肉”——奥茨特洛夫已经来了,他显然也是刚到,手上还拎着手提箱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和罗明。

“你等着吧,如果我能活着把姬大河救回来,我一定要把你的‘罪行’悉数告诉给你家那只母老虎!”我恶狠狠的说道,嘴里的小虎牙散发着幽幽寒气,超凶!

“就那臭婆娘?哼!劳资找一百个小老婆,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罗明眉飞色舞,说的就跟真的一样,“女人蹬鼻子上脸,那都是惯出来的!我从来不惯老婆,没事就来一套屈人之威加蓄意轰拳,再野的女人也乖得像只猫~”

一般人没准真的会被他嘴上这一套煞有其事的大男子主义说辞骗地深信不疑,毕竟时至今日男性凭借体格优势对女性的家暴已经十分鲜见,能说出这种话的一般都是狼灭。

但是罗明被他现在的老婆当年的青梅竹马治地有多服帖,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那个叫“郑月”的女人对罗明施暴的场面,真可谓是闻者喜悦,见者狂笑,大快人心!

因为“郑月”这两个汉字可以再重组成“关阴”,所以她人送外号“男无罗明送死观音”,因而每当她与罗明爆发追逐战的时候,我们都会起哄道:“关阴关阴,黑虎掏心,郑月郑月,攻其死穴!”

此刻的罗明也就是过过嘴瘾,精神胜利罢了,别说打老婆了,只要不被他老婆堵到公厕里向我们求救就算他取得全面胜利。

“嚯,都在呢?”朴智熙拖着大包小包地挪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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