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妈瞄了一眼她怀中的手机，爽快地答应下来。
“要点芹菜是嘛？行，大妈给你挑哈……这几根菜叶子不干净……这个，还有这个。”
大妈熟练地挑了几根看上去青翠水嫩的芹菜，一边还笑呵呵地说：
“闺女你来晚了，这菜市场啊，早上要赶早来，不然好菜根都被人挑走完了，剩下的多半是带虫眼或者不新鲜的。”
“大妈这还剩几根卖相不错的，都给你包上。”
许薇薇有些木讷地看着，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别愣着啊薇薇。”边言赶紧说道：“接着问，还有土豆白菜和葱。”
许薇薇似乎也鼓起了一丝勇气，怯生生地说：“还要，还要土豆，白菜和葱……”
大妈热情地招呼着：“好嘞。”
“这挑菜啊，越新鲜越好。”大妈一边挑着，一边还耐心地给许薇薇讲解着，“发黄的或者叶子打蔫儿的，最好就不要再要了，都是别人挑剩的。”
“像这芹菜啊，得掐一掐根看脆生不脆生，土豆得看看皮上长没长芽儿，长芽儿的可不敢买嗷……”
大妈教的很细致很认真，声音也十分亲切和蔼，让人升不起一丝反感来。
渐渐的，许薇薇也没有最开始那么拘谨了，而是放松了下来认真地听着。
见到许薇薇表情缓和了一些，大妈才细声细语地说道：
“我家闺女啊，也比你小不了几岁，也是怕生的很。平时在学校里都不怎么跟同学玩的。”
“大妈也是挺愁的，不过平时也忙，顾不上照顾她。”说到这里，大妈的眉眼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所以看见你呀，我就想起我家闺女了。”
许薇薇睫毛抖了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且小姑娘长得比我闺女还亲，大妈看着也喜欢的紧啊。”
“来，再多送你几捆。”把所有的菜都打包装好后，大妈还又多塞了几捆葱。
许薇薇付完了钱之后，接过了菜袋子，往后走了几步。
然后，又突然转过头，用不大却十分清晰的声音说道：
“谢谢大妈。”
“诶，好闺女下次再来啊。”大妈笑起来，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一直到许薇薇拎着两大袋子菜从菜市场走出来，边言都再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直到菜市场门口，许薇薇才停下了脚步，有些出神。
“……这不是能做得到嘛。”边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许薇薇握紧了手机，紧紧抿着嘴唇。
“那大妈人挺好的，借口说‘菜都是挑剩的不新鲜’，给咱的价格还便宜了。”
“给你挑的菜，也都是剩下里头最好的。”
“果然我老婆出手就是不一样啊，”说到这里，边言还感慨着叹了口气，“为啥我每次去菜市场，光讨价还价都要说半天？”
良久，许薇薇才出声：
“言言。”
“嗯？”
“我这算是，和人交流了吗？”
“不是能做得到嘛。”边言轻笑着说。
许薇薇低下头，看着两袋子的菜发起呆来：“可是总觉得……好奇妙。”
“感觉还不错，对吧？”
屏幕的另一边，边言靠在床头，带着欣慰的笑容轻声说道：“人和人之间啊，总会有那么一些细枝末节的善意的。”
“人际交流并不完全是洪水猛兽。大部分的人，终究还是活在善意中多于恶意的。”
“区别在于，你是否愿意去接纳这份善意了。”
“像刚才的大妈。”边言举例道，“你也大可以认为她只是为了让你多买点她的菜，所以不遗余力的和你说好话，套近乎，给你推销她卖的东西。”
“什么女儿不爱交朋友，看见你就想起她闺女之类的，全部都是在骗你而已。”
“但是。”
她的话语里到底是否带着发自内心的善意。
“这一点，就要由你自己判断了。”边言语气轻松地吹了声口哨。
许薇薇眼神彷徨了起来，似乎被边言的话触动到了。
“但是无论如何，和人交流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恐怖啦。”
“倾听别人的话语。被别人倾听自己的话语。都应该是很幸福的事情。”
“毕竟话只有说出口，才有传达到的可能啊。”
许薇薇轻轻点了点头：“嗯。”
直到这一刻，边言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随后心情愉悦地说道：“好！”
“今天的出行完美成功！等薇薇回来，我教你做一顿大餐——”
“那个！”许薇薇突然打断了他。
“还有……其他的需要买的吗？”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紧张得说道：“我、我一次性都买完好了。”
边言一下子怔住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许薇薇嘴里说出来的。
喉头动了动，好久边言才干涩地问了一句：
“一些日用品，可能要去超市补充哦。”
“那里人也很多的，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许薇薇的表情坚定了起来。
“我知道，言言也一直在期待着我能够和人正常的交流。”
“我……我也想努力起来。”
她认真地说道：“我也想将来有一天，我能够和言言一起，像正常的夫妻一样，挽着手并着肩逛菜市场和超市……”
“不能只有言言一个人在拼命。我也必须努力改变起来才行。”
不知为何，边言突然觉得鼻尖有些酸涩。
大概是上了年纪，情绪容易脆弱了吧。
但是至少这一刻，边言知道，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许薇薇从来就不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病娇女孩。
她和所有同龄的普通女孩一样。善良，温柔，渴望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她只是生病了而已。
而自己，也不是在陪她玩着无意义的过家家和角色扮演游戏。
而是在抓着她的手。
一点点将她从那片深渊里拽出来。
……一定能成功的。
“好。”边言强忍着酸涩的情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一次性买个痛快！”
“下一个目的地，超市！出发！”
“噢！”许薇薇的声音也欢快了起来。
连带着脚步。
都轻盈地如同踏在阳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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