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一行人准备在班娴家里停留两天,除了是为了休息外,还打算帮班娴修整一下房子。

班娴父母留下来的这两间茅屋是几十年前建造的,再加上常年无人居住,实在是破旧得有些厉害了。房顶干枯的茅草挡不住雨水,导致房梁和椽子腐朽了大半。杂草的种子土坯墙里生长,顶得整面墙壁开裂歪斜,摇摇欲坠。

再不修理的话,明年小家伙回来祭典父母的时候,这房子肯定已经坍塌成一堆废墟了。

薛涛赞成大家帮班娴修房子,但她一个四体不勤的大小姐哪里懂怎么盖土坯茅草房。其他人应该也没指望薛涛能帮上忙,别人都在忙碌的时候,就任由薛涛在一旁看热闹。

“我要去蔡阳府城玩!”

看了一整天盖房子后,薛涛终于闲不住了。

“你是不是傻了?”班妘奇怪地说道,“现在何家八成在满世界寻找杀害何秉琼的凶手呢,你现在去蔡阳府不是自投罗网吗?”

薛涛不以为然地说道:“杀了何秉琼的人是义兴镖局的镖头,和我薛涛有什么关系?”

“这种话你应该去何秉琼的灵堂上说,试试看能不能把他气得回魂。”班妘吐槽道。

“那好,我们一起去吧。”薛涛一拍手说道。

“啊?你还真要去灵堂啊!”班妘惊道。

薛涛找班娇商量了很久,终于得到了去蔡阳府东市逛逛的许可。

当然,何府的灵堂肯定是不可能允许薛涛去的。

虽然练竹君说了此行以班娇为主,但薛涛毕竟是圣女,她坚决要去蔡阳府城中玩,班娇也不好直接否决,而且榆树沟距离蔡阳府城很近,一来一回也用不着一个时辰。

当然,薛涛也不可能一个人去。班家三姐妹都会陪薛涛一起去蔡阳府,留下丁九公和桐山派的众人慢慢修房子。

东市是蔡阳府最热闹的区域,这里绸缎铺,胭脂铺,勾栏瓦斯,秦楼楚馆,鳞次栉比。

来到蔡阳府东市,薛涛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让她极感兴趣的去处。

“我们进去看看吧!”薛涛指着不远处最显眼的毓秀楼,说道。

毓秀楼上绫罗招展,莺歌燕舞之声远远可闻,门前挂着一对红灯笼,灯笼下还有老鸨在揽客,就连雪燕这样的小家伙都能一眼看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不要啊,小姐!女孩子不能进那种地方!”雪燕使劲拽着薛涛的衣摆往后拖,生怕自己一撒手,自家小姐就跑去逛青楼了。

“毓秀楼三教九流之人太多,殿下确实最好别进去。”班娇笑着说道,“而且我们先去一个地方拜码头。”

“拜码头?”薛涛有些奇怪。

原本薛涛觉得班娇这“拜码头”只是用了个俗语,结果班娇真带着她来到了码头。

蔡阳府有一条河名为“蔡水”,蔡水贯穿东市,商贸繁荣,货船往来不绝,东市自然就有了一处规模不小的码头。

班娇带着薛涛等人走进了码头边的一座小木楼,小木楼有些破旧,但还算整洁,木楼上有匾额,匾额上书“仁义”二字。

看到这“仁义”匾额,薛涛就知道她们来到了什么地方——青红帮。

青红帮不是传统的武林门派,而是一群在水上谋生的苦命人报团取暖的组织,或者说——工会。所以,它的组织结构也比较特殊。

薛涛在望舒宫藏书阁给读过一些关于青红帮记载。

青红帮最基本的管理单位就是码头,这个很容易理解,在同一个码头干活的苦力往往就乐意抱成一团。一个地区最大,最繁荣的码头则会设置一个二级管理机构,名为“香堂”。

薛涛她们走进的这座小木楼就是青红帮的一个香堂,青红帮所有香堂门口都会悬挂“仁义”二字,提醒帮众要互帮互助,善待同胞兄弟。

小木楼里面也没什么华丽的装饰,也没什么忙碌的景象,只有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在打着算盘算账,听到有人进来才抬起头。

账房先生见这几人陌生,便拱手问道:“几位客人是……”

班娇拿出一枚青玉扳指,递给了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接过青玉扳指检视一番,面色郑重了起来,又重新拱手:“几位兄弟来此是有什么要事吗?”

兄弟,这个称呼并不是账房先生老花眼,认不出性别,而是青红帮内部提倡“凡入帮者皆是兄弟”,“兄弟”算是他们特有的礼貌称呼。

班娇拿出的青玉扳指是青红帮帮主的信物,所以他们也就成立账房先生口中的“兄弟”了。

班娇指指班妘道:“我们大小姐想在城里玩一日,你们能不能派个熟悉地头的兄弟带我们逛逛?”

帮薛涛顶了个黑锅的班妘不爽地鼓了鼓脸,但也没有反驳

账房先生闻言只是猜测这位大小姐可能是帮主的座上宾,并没有多问对方的身份,但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没有立即回答。

“怎么?贵香堂不方便吗?”班娇见状问道。

“不不,”账房先生连连摇头,然后也拿出了一枚成色稍差的白玉扳指,笑着说道,“不瞒客人,我就是蔡阳香堂的大老爷,洪六。您也看到了我们这边一点都不忙,所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但是,客人们今日来得有些不巧,最近蔡阳府城里很乱,可能还会有大乱子发生。”

大老爷,就是一个香堂的主要负责人,在青红帮内也算是小头目了。

“怎么不巧?”薛涛好奇地问道。

“您等进城的时候想必也听说了,何家二公子死了。”洪六说道。

“嗯嗯。”薛涛点头。

“何家人说何家二公子是被义兴镖局的镖队所杀,所以何家的护卫把那镖队的人都给杀了,为此义兴镖局和何家已经结下大仇了。”洪六手指点着柜台,说道。

“结下大仇又如何?那义兴镖局还敢找何家报仇吗?”薛涛追问。

洪六摇摇头:“义兴镖局或许不敢,但有人敢啊!”

“谁敢?”薛涛知道这些大爷们的说话习惯,所以很捧场。

“伏龙神教!”洪六面色严肃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这事情又和伏龙神教有什么关系呢?”这些薛涛是真的有些疑惑了。

“我们香堂得到消息说,义兴镖局的那支镖队押送的其实是伏龙神教的一件秘宝。”洪六压低声音道,“何家杀光了镖队的人,还把镖给抢走了。伏龙神教如何能忍?他们肯定要把秘宝抢回来,还要报复何家的。最近城里随时可能出现大战,我们青红帮没什么高手,各位贵客若是想在城里游玩,我们青红帮是在保护不了你们的安全啊,所以……”

洪六显然是想劝这些“帮主的贵客”早些离开险地,但薛涛却对此充耳不闻,又好奇地问道:“既然是秘宝,那你们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说道这个,洪六显然有些骄傲:“论武功我们青红帮或许技不如人,但若论打探消息,我们青红帮说第二,天下没有哪个门派敢说自己是第一。今天早上就有七八个伏龙神教的高手扮作客商乘船混入城中,义兴镖局还悄悄联系好了船只,肯定是打算从何府抢出秘宝就登船逃走,这水上的事情根本瞒不住我们青红帮百万帮众……”

“哦,居然还有这些事情。”薛涛点了点头。

“所以说,各位贵客还是早点离开吧。”洪六再次劝道,苦口婆心。

这一次,薛涛顺从了他的心思。

从小木楼出来,班妘奇怪地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在城里逛一逛了,就这么回去?”

“比起逛街,我想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薛涛说道。

“不行。”班娇说道。

“诶?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呢。”薛涛瞪大了眼睛。

“总之,不行。”班娇温柔地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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