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斑猫得知自己暂时性地被丢给安渡因之后,她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失落,反而一脸兴奋的样子。

据她所说,待在黑豹身边其实超~级无聊的,每次认真执行委托的时候他总是把斑猫丢在一边,也不陪她玩——顺带一提,黑豹作为第六区顶级雇佣兵,每次委托都以十二分认真来完成。

同样兴奋的还有小秋。

在外地偶遇朋友已经很让她惊喜了,遇到的又是跟她很合得来的同龄人(?)斑猫,这家伙又将暂时和自己同吃同住;要不是条件所限,她还真想下厨做个四菜一汤庆祝一下。

至于喜欢小孩子的安雯,她也是挺欢迎斑猫入队的。小秋那么能干,照顾自己的同时肯定连斑猫都一起打理了,衣食住行都是安渡因负责,安雯只需要没事的时候陪孩子玩玩,轻松愉快。

所以,愁眉不展的始终只有安渡因一人。

还记得当初来第四区,安渡因是为了陪安雯继承遗产的。结果现在遗产没到手,自己一行人九死一生,阴影独立出来不知所踪,最重要的是路费还被花了个精光。

去正规机构借款?自己作为第六区登记公民,在第四区的信用额度相当有限,而且跨阶层还款极为麻烦,今天借一千,几个月后连本带息加路费手续费恐怕要还四千以上,想想都肉疼。

本来供着安雯和小秋生活已经很拮据了,现在又加了个斑猫。别看这家伙干瘦干瘦的,体重却不轻于安渡因,饭量则是安渡因、安雯、小秋之和,光吃大米饭就能让安渡因捉襟见肘的经济雪上加霜。

[看来,只能想办法趁这段时间赚点外快了。]

于是,当天下午,一行人外出吃饭,安渡因嘱托安雯把俩孩子带回旅馆,自己则先行一步来到街上,寻找工作的机会。

大概是由于罢工的缘故,明明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街上已经有了不少工人。他们难得地陪着家人悠闲地逛街,其乐融融的样子让街道上洋溢着一片温馨。

在这种环境下,安渡因的心也莫名松弛下来,甚至隐隐有些希望这一家家人都能身体健康,不让自己有工作的机会。

骚动,发生自街道尽头。

如同山林中的飞鸟被惊起,三五成群的人们慌慌张张地散开,要么站在人行道上远远观望,要么干脆躲进街边的小店。男人们紧紧抓着妻子和孩子,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把他们丢掉;人们的目光投向一个方向,等待着,注视着,直到那股人流出现在视线中。

那是一个穿工人制服的几十人团体,高举标语,喊着口号,浩浩荡荡地沿街前行。围观者的目光中不免露出一丝恐惧与担忧,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几天前或几天后也是这种队伍中的一员,但正因如此,他们才最清楚这种示威游行的不稳定性,不想让其波及到自己的家人。

治安卫兵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在游行队伍前进的路线上每隔十几米站一人,手中紧握电击矛,以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暴乱。游行的人却并不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看到治安卫兵排好阵型后,领头的人挑衅似的高喊道:“拒绝压迫!工人权利不容侵犯!”

于是队伍中的人和他一起高喊,旗帜被挥舞得烈烈作响。

“工人不是机器!我们要面包!还要休息!”

“坚决抵制《劳动法案》!”

“让黑心老板把我们的福利吐出来!”

安渡因再退几步,后背贴到了墙壁上,游行的队伍气势汹汹地从他面前经过。治安卫兵们收拢人员跟在游行队伍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十几米的距离,仿佛跟在野牛群后面虎视眈眈的狮子,想要攻击又不敢轻举妄动。

两波人就这样喧闹着走远了。安渡因耸耸肩,随口询问身旁落单的路人:“咱们这儿,经常这样吗?”

“不,这不是最近整个第四区都在罢工嘛,”被询问的小伙子爽快地回答,“为了抗议前段时间开始试行的‘997‘劳动法案,各大工会联合起来同时组织罢工,大家轮流上街游行示威。”

“游行吗……”安渡因不易察觉地苦笑一下。

自从塔都进入近代,二百年来政府颁布的法案还从来没有因下层的抗议而更改过。有斗争精神固然是好事,但除非有能力威胁到塔都政权,否则这场大罢工的结局,无非就是让参与者在NOVA内部的档案中每人多一条不良记录罢了。

安渡因试探着问:“那……最近有爆发过什么冲突吗?有没有人受伤?”

虽然感觉盼着别人出事有点不厚道,但饭,总归还是要恰的。家里面还有一个贤内助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寄生虫等自己养活呢。

年轻路人微微一笑,颇有些自豪地说:“没有!我们可不是什么暴徒,虽然队伍看着有点吓人,但我们是有良好组织的,才不会用暴力去攻击治安卫兵呢!话说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这都不清楚?”

“嗯,刚从下层上来,走亲戚呢。”

“哦,那还真是可惜了,碰上这种事,”路人遗憾地摇摇头,马上又嬉皮笑脸地说,“不过也好,趁现在多陪亲人几天吧,毕竟形势特殊,上面不会追究你通行许可逾期的。”

安渡因敷衍地点点头,又将视线转向游行人群。路人还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会儿抱怨之前工作有多辛苦待遇多差,一会儿又好奇地询问安渡因从哪来、要干什么,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似乎有哪里不对。

那些游行的人,是不是有些太亢奋了一点?情绪激动可以理解,但自始至终嘻嘻哈哈甚至发出动物一样的长嚎,这就有点诡异了。

“那些人是哪家企业的?”安渡因打断路人的自言自语,后者当时正准备讲他姑妈家小女儿上学的事。

“他们?嗨,别提了,骡导制药,每天干活的时候药粉面儿吸多了,一个个疯疯癫癫的,不过总体上人不赖。”

“是……吗。”

安渡因眼看着一个家伙从队伍里冲出来,拉起治安卫兵就开始跳舞,差点被当成暴徒当场击毙。

队伍里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一个人疯狂是他个人的原因,但十几个几十个人都一个德性,那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带着一分职业敏感,安渡因默不作声地跟上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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