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脑袋。
突然记起还要送信，急忙离开陈府大门口，向着梅花巷的方向健步如飞，然后在巷内深处的药铺外停步。
满头大汗。
唐寒月的双手撑着膝盖，然后抹一把热汗，眺望药铺匾额的四字。
《李氏药铺》
这药铺的主人是位青年男人。
李掌柜。
据说是十年前，跟随父母在兴宁镇扎根，李氏父母医术高超，乃是小镇唯一的大夫，曾经年幼的唐寒月就经常光顾李家的生意，毕竟是大家眼中的怪胎，做着超越同龄人的事。
李掌柜和唐寒月的关系，就像哥哥对妹妹，怎么平常怎么来。
后来李掌柜的父母不明去世，真相不得而知。
李掌柜就成唯一大夫。
小镇日益安平，最近没啥小灾小祸，药铺的生意没有以前兴隆。
药铺还有位侍女，年纪小的都叫她白姐，年纪大点就叫她小白。
逐渐长大的唐寒月不过发现，这好几年，白姐的模样都不曾改变，小个头，爱玩的小女孩，不过能确定是个好人。
唐寒月走进药铺，摆在面前的是巨大药柜，光线较为阴暗。
前台处，坐着位托腮帮的妙龄姑娘，身穿青衣，圆脸。
唐寒月大步流星，先是将书信从兜里取出，伸手递给白姐。
白姐一看到送信的少女，眼冒金星，直接伸手取来朋友寄来的书信。
咔嚓。
书信直接被剪成两半。
唐寒月急忙去接，然后放在桌面，拼成原因，感叹，怎么白姐还是毛手毛脚的？这都是多少次？总是不小心将物品剪断。
能够剪断一切事物，这是白姐的能力，唐寒月很早就观察到这点，觉得白姐极可能是妖，但绝对不是螃蟹之流。
螃蟹可能不是那么讨喜，要是松鼠，或者狐狸的话，应该不错。
白姐红着脸，哑然失笑：“不小心的，多谢小月善后。就是亲友们送来的信，不免有些，高兴的嘛，哈哈，反正多谢啦。”
白姐挠着后脑勺，脸色羞赧，兴高采烈，她开始观看书信的内容。
这封信所属的收信人是白姐，并不是名利双收的李掌柜。
唐寒月腼腆一笑，说了声：“没关系，我还有问题想问白姐。”
她不着急去送信。
白姐的阅历自然不用多说，似乎是一直跟随李家的化形妖怪，负责接待客人的白领阶层，如果说，她在小镇是这般不错名誉，放在江湖范畴，可能会有别的惊喜。
白姐看完将书信放入前台的抽屉中，然后抬头望向身穿布衣的少女。
“小月还有什么事吗？”白姐轻声问道：“今天难得找我有事。”
唐寒月点头说道：“我想问的是，白姐你对江湖的看法。”
老人对看法就是酒的美味。
那你白姐又是如何？
“你这丫头不会又给那叶老头忽悠了吧？你不会真的要闯荡江湖吧？”白姐无语道：“听我说，江湖不怎么好，也就山川流水很美。”
五湖四海。
日月星辰。
江湖都不再美好。
白姐的脸庞浮现一抹笑容，似乎想到美好的回忆，又很快阴沉。
叶老头确实是讲故事的一把好手，早年时候，江湖之中还有他的少许风声，只能算个半吊子的江湖侠客，难堪大侠之名。
如果说江湖之中的快意恩仇，乏味无趣，那么山川河流就是亘古不变的美，不会像人类的生命那般脆弱。
白姐见过不少生命在眼前坠落，鲜血花蕾，或者逐渐凋零。
这种画面少见为妙。
不吉利。
唐寒月就知道是这般回答，酒水和美景，似乎这两人的看法挺相配的。
难道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你这丫头怎么会萌生这种想法？”白姐冷冷地对唐寒月反问道：“江湖风云，身不由己，没什么好的。”
白姐从抽屉取出捣碎药材的石制盆钵，再从药柜取来附近生长的草药，握紧捣碎的木棒，开始今日的工作。
唐寒月听完，神情微变，最后凝聚微笑，说道：“真的吗？”
“要知道这十三年的青葱岁月，你前后失去了双亲，也背负很多污名。”
白姐忽然停下手中的工作，“白姐我是看着你长大，说句心里话，希望你可以平安地过一辈子，最后娶一个赘婿，为你唐家添加香火。”
站在小镇镇民的无数视角，各有各的。
白姐身为接触唐寒月较多的人，心里为她的成长感到高兴。
站在身为江湖人士的角度，她并不喜欢离开家乡，追求怎样的目标。
你现在无父无母，为什么还要浪迹天涯，这样人生只会更苦。
江湖的离别和相遇，铸就你人生的后悔。
唐寒月知道赘婿的意思，面无表情，只是觉得很荒唐。
我的目标不会如此胸无大志，叶老头能将天选之人都说出来，我就该尝试，保持一种谨慎的心态，或者可以在江湖闯出天下。
“我意已决。”
听闻的白姐突然瞪了一眼唐寒月，说道：“真的？”
唐寒月点头，微笑道：“父母在，不远游，父母不在，更要远游。”
白姐恍然笑道：“学堂知识，受益匪浅，这稍改圣贤的名言警句，倒是给你增添夫子之相。”
白姐继续捣碎药材，说道：“那我问你，去江湖想要做什么？门派小卒？可别成为修士的鼎炉或者婢女，那你这还不如不混。”
她说着自己都笑了。
这倒是给唐寒月增添不少世界观。
修士？
修行者竟然存在这个世界，那么再往后，可能修仙都要现世。
唐寒月却说：“相信我。”
白姐笑道：“那你说想要修炼什么？剑法？还是一拳破苍穹？还是学习难求的法术？估计你也碰不会到的。”
这些东西，唐寒月听的云里雾里，这必须实践中不断学习。
“我有预感最近小镇有大事发生。”
白姐沉声道：“如果你还能在小镇，活着待上三旬。我不仅可以认可你的实力和运气，顺便还要送你赠礼，就当踏入江湖的祝福。”
“也不知道谁说的……运气是重要的一点，说什么运气好的人物，才可以在江湖中杰出。”
江湖之中，身不由己，运气固然是重要条件，过来人都这么说。
白姐哑然失笑：“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白姐的运气向来不差，不然也不可能在李氏药铺，成为“前台客服”，安心地活在兴宁镇，好似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苍天饶过谁。
但苍天总会先给机会。
唐寒月没准就是那个踩了狗屎运的家伙。
说回来。
三旬。
这相当于一个月的时间。
唐寒月神情微动，嘟着嘴，不服气的模样，白姐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你白姐太瞧不起我了吧？
“这种礼物想要什么？”白姐无语道：“你可千万不要得寸进尺。”
年少轻狂。
你想一想这三旬如何渡过，温饱都成问题，我可不会帮你。
还有。
这丫头就是这些年过的太苦，没准会狮子大开口，我也是很为难的。
唐寒月微笑道：“我要一件行走江湖的衣物，还要一柄三尺青锋。”
白姐微微挑眉，对这两个礼物，倒也满意。
你要我送什么神兵利器，我估计拿不出来。
衣物，是唐寒月行走江湖的身份象征，这必须准备可以一眼认出的袍衣。
三尺青锋，俗称就是利剑，铁匠铺摸一把，不就可以了吗？
白姐苦笑道：“就这些？我还可以多给你点。”
如果真就这样的话，未免太过单调，比如什么药铺的疗伤良药，还是储物的布袋，或者继续添加衣物。
唐寒月摆手道：“差不多，白姐执意要给，我那只能勉为其难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