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被人拦住了。
不过这一回的来人倒不是敌人，雅阁防线在如此情况下能抽出一名四阶的命运使徒，已经是极限了，在指挥链崩溃，傲因骑士团的进攻，还有帝国军队的逼近下，这座防线，已经成为了大海中的孤岛，别说指望援军，对于霜月王国的将军和士兵来说，他们的敌人不要变得更多就已经是幸运了。
不过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因为现在拦住刺客的，恰好的，也是霜月王国此时的敌人。
刺客盯着站在自己眼前，手中拿着拐杖一下一下点着地面的中年女子，在眉头微微挑动后，主动开口了。
“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动妳。”
从语气上不难听出，刺客对于眼前的这名中年女子很熟悉，以至于她单单出现在这里，就让她有些惊讶了。
“她给了我足够的报酬。”
中年女子的语气有些生硬，或者说没有多少人类情感在其中，就像是两块铁块摩擦后所发出的略微刺耳，但勉强可以听清的声音一般。
刺客并没有对中年女子的怪异声音感到奇怪，她走上前了几步，接近了中年女子。
这个距离，已经很危险了，如果刺客有歹意的话，只需要使用能力，拔出剑，就可以轻易刺到中年女子。
不过中年女子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得看着刺客接近，看着刺客好奇得打量着自己握着拐杖的那只手。
“这就是报酬？”
刺客手指着拐杖，好奇得询问着。
“不，这才是。”
中年女子的手离开了拐杖，那拐杖却还怪异得笔直立在原地，但是无论是刺客还是中年女子都没有去在意这个，她们的目光此时交汇到了一处，那就是中年女子松开手杖后抬起的手掌。
那手掌在越发抬起后，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清晰了，那反射着阳光，发出了金属光芒的手掌，明显不是人类本来所拥有的事物。
刺客凝神盯着这个有着奇妙机械质感的手掌，足足看了两三秒后，才是微微咂了咂舌。
她好像从这个手掌上，看出了什么。
“她还真是有够大方的，比起来给予我的报酬来说，察觉真是有够大的。”
“因为她更加清楚，比起来报酬，妳更想要其他的东西不是吗？“
中年女子脸色毫无波动，语气还是那般生硬得继续说着。
“在她看来，那一切都已经被包含在其中了...”
她停顿了一下话语，看了一眼被刺客别在腰间的剑。
“从今天以后，第九行者客缦的名字，应该就要名扬天下了。”
“把我被她委托做的事情当做报酬...还真是有她的风格...”
刺客眯了眯眼睛，却是没有反对中年女子的说法，在点了点头后，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脸色变化了一下。
“糟了，我好像忘记留下名字了，那我名扬天下的大计岂不是就...”
“她也早就料到，已经让那位情报头子去负责宣传了。”
中年女子盯着现在情绪变化得极快的，显得一惊一乍的刺客，在安抚了她后，反问道：“妳用了能力了？”
“嗯。现在正在反噬期，有点控制不住情绪...说起来，那个情报头子我回头一定要找她的麻烦，她的情报根本就不准确，导致我用了能力，哪有情报贩子这么坑人的啊。”
刺客的情绪，快速变化着，平静，愤怒，懊恼，之后又变成喜悦。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以后，我就要出名了！”
“作为一个刺客出名吗...”
“毕竟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呢，所以想要出名，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看着语气活泼起来，但是脸上还极力控制着自己表情，显得有些神经质刺客，中年女子也倒是见怪不怪。
对方自谦说的不是合格刺客...但是要是一名胆敢刺杀帝国先帝还有霜月王国大将军的刺客，都不能叫做合格，那世间合格的刺客就太少了。
就连中年女子，如果不是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体并不担心对方的刺杀，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得就让对方接近到这般地步。
这种只是在身边，就感到如芒刺背威胁感，可不是两三句不合格就可以忽视的。
“妳的委托结束了，现在就要回去吗？”
“我倒是还不急...之前刚刚重新补充了绝望，一名四阶的使徒，我应该过会就可以压制下去情绪了。”
有些苦恼得揉了揉自己因为不断变化而有些酸涩的脸颊，名字叫做客缦的刺客盯着中年女子，继续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让我在旁边看看，也好顺带护卫一下妳。”
“我可还没有老成那个样子。”
话语中好像应该含着某种责怪之意，但是声音却依旧是沙哑而带着摩擦感的刺耳，中年女子脸部淡然得看了一眼客缦，那只充满着机械光泽感的手，却是再一次得握上了权杖。
她看向了那远处，立于山峦之间的城墙，她的目光，似乎通过了那道高耸入云的墙面，看到了正在另一边等待着什么的傲因骑士团。
“虽然没打算这么快得就重新出现在人眼前，不过收了满意的报酬，不干活也不是我的性子...就稍微出力一把好了。”
握住拐杖的手背上，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那是在阳光下，散发着细微绽开的蓝色的光。
“酒徒。”
刺耳中，却带着某种坚定感的声音响起了。
之后。
天被倾覆了。
站在城墙上，雅阁防线的临时指挥官，那名指挥其他人逮捕了尚唯的将军，正紧张得看着城墙下看起来渺小无比的傲因骑士团，嘴中还在不断指挥着他人去做各种抵御进攻的准备，而就在他刚刚下达完一个命令后，一个巨大得响声从他的上方传来。
下意识得和其他城墙上的将士们抬起了头，而他们所看到的场景，将是他们毕生不会忘却的事物。
那是遮住了阳光，给阴影下的一切带来毁灭的场景。
惊恐无比得长大了嘴，想要喊出规避二字的指挥官，在张开口后，所发出的，只有无力的静声。
她胸腔之中，已经不足以她能开口大喊了。
那协助雅阁防线完成了边关防线的山，就在刚才，倾榻了，那滑落而下，遮蔽了整个防线天空的山头，正在砸向她们的城墙。
“我不想太引人注目，所以抱歉了...”
中年女子的手，又是轻轻握了一下拐杖。
还没从头顶马上就要落下的巨岩中找回自己的勇气和活下去生命挣扎的士兵们，马上就迎来了更加绝望的事物。
他们脚下，那号称永不陷落，用最好守备材料打造，耗费了两百年依旧在加固着的，拥有无数命运力量的精英维持着的雅阁防线，晃动了。
巨大的晃动，完全止不住，以至于在下一秒。
大地崩塌了。
脚下已经不再是坚定的地面，所给他们曾经带来无数勇气的城墙，此刻，就如同他们现在的勇气一般，崩塌了。
永不陷落，永世防线...
在空中之上身体随着倒塌的事物而落下，扬起的头颅看着山峦向自己砸下。
雅阁防线的士兵们，享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满足感。
那是一种，见证伟业后，即使心中充斥着对死亡恐惧和迷茫却依旧掩盖不住的奇妙满足感。
大脑之中，空荡荡的一片，好似眼中就只有那落下的山，身体只准备迎接落下的地名一般，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
这是名为绝望的满足。
“天地倾覆。”
抬起了拐杖，再重重落下，中年女子的手背蓝光慢慢消失。
之后，毫不犹豫得，甚至没有多去看一眼，她转过身了，离开了。
“如此多的绝望！”
脸上充满了兴奋感的客缦，盯着那份伟业，心中的满足感，比之那些士兵要更胜一筹，她好像对于那，有着几分渴望的意思，可她也没有留念的想法，在中年女子转身离开后，也是没有任何停留得就跟了上去。
她的嘴中，可开始轻哼起来了一首奇怪的歌谣。
“呼啦啦，王国的欢歌不再，王国的号角不再，呼呼啦啦，失去了双手，失去了双腿，失去了心的人啊，何必仿徨，何必恐惧，往那北庭而去，往那北庭而去....呼呼啦啦，去吧，去聆听那已经不再被传颂的歌谣，去吧，去吹响那不再被吹响的号角，呼啦啦，呼啦啦，亡北庭，亡北庭，就要到来了~”
客缦歌唱的最后，是中年女子的平静声音。
“妳知道，我不喜欢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