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这一名字时，叶歌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确信着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对方的映像却一直停留在脑海中，特别是……当温蒂提起更多关于祂的事情时，原本模糊的轮廓竟然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关于光之神巴尔的记载并不算多，哪怕是主教也无法断言他们的神明到底是什么样的。”温蒂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道：“不过只要看看半天使，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到巴尔应该不是一位过于严肃的神明吧。”

“半天使怎么了？”叶歌适时问道。

“半天使有两个很明显的特征。”温蒂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点毫无疑问是他们的翅膀，天生右翼的半天使能成为战士，天生左翼的半天使则拥有着近似于魔女的能力，即半天使生下来便是不完整的。至于第二点……你仔细点看就知道了。”

恰好，有一位半天使从他们身边经过。叶歌便稍稍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大概在看了数秒以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道：“是眼睛吗？”

那位半天使虽然走得非常平稳，眼睛里面却没有任何光彩，视线也没有聚焦。如果不是仔细去看，哪怕是叶歌也很难察觉到这点。

“答对了。”温蒂笑了笑，“半天使不仅只有一半的翅膀，而且天生便是盲人。他们的眼睛极其脆弱，看到光以后很快便会被烧毁。”

“可他们的神明不是光之神么？”叶歌有些不理解。

“所以说，这是一位恶趣味的神明啊。”温蒂摇头道，“虽然半天使一族都长得相当好看，可他们一生也只有一次机会能看见光明，见到以后便会将这一抹光永远保存下来，直到死去那天。对他们来说，世界是无有黑暗的，唯有光明。”

那是一个相当恶趣味的家伙。

叶歌确认了这点，一点点补全了巴尔的形象。曾经的亚斯塔罗特与巴尔关系交好，又或者是与之相反，以至于作为继承者的他也留着相类似的印象。如果仔细去感受，在他踏入这座神国后，心中的熟悉感与异样并非是源于厌恶，只不过是感觉到烦躁而已。

对于吵闹之人的烦躁，与厌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若单纯从这点上来说，或许亚斯塔罗特与巴尔曾经也算得上是朋友吧。

“本质上，所有的异类都是由他们的神明所创造的，而他们的能力与特点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其神明的需求或性格。所以，他们并不称呼自己作‘异类’，而是把自己称作神明的‘眷族’。”温蒂手指点着下巴，又摇摇头，继续道：“不对，用‘创造’这个词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改造吧。”

“改造？”叶歌没有听懂。

“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为什么这些异类都和人类长得如此相似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神明创造他们时参考了人类的造型吗？”温蒂仿佛是在疑问，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不能是由神明创造了凡人么？然后再以凡人为基础，继续创造出在此之上的眷族。”叶歌反问道。他并非温蒂的学生，也不会全然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虽然我很想说也有这个可能性，但这一点在不久之前我就已经得到答案了。”温蒂摇头道，“你还记得最古之书的传说吗？”

“你是说，可以回答任何问题的那个传说吗？”叶歌稍微想了想，道。

“对，那个传说是真的。”温蒂点了点头。

“可是我拿到的时候也没发觉它有什么异常啊。”叶歌说完才突然反应过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下意识看向温蒂。

“反正教会需要的只是传说本身。而且，我可是魔女啊，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温蒂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看不到丝毫的不安或者愧疚。

“那你问了什么？”叶歌也没有要揭发她的想法，只是问道。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也帮了自己不少，彼此的关系还算可以。

“关于这点，以后我再告诉你吧。”温蒂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总之，凡人并不是由神明所创造的。正相反，神明是以凡人为基础改造出了属于祂们的眷族。在数千年前，这些眷族本来都是凡人。其中一个证据就是，眷族们是可以相互通婚的，甚至还能和凡人生下后代。这点非常值得研究，不是么？”

“那神明与凡人之间呢？也可以生下子嗣么？”叶歌想起来一个问题，不由得问道。

但出于叶歌意料的是，温蒂并没有点头，反而是断定道：“不能。神明与凡人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内在也完全不一样，就算结合了根本不可能产生后代。”

叶歌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当他看到有人朝自己这边走来时，又将准备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完了那段朝圣的路，来到了神殿前。而之前消失不见的乌鸦便等候在门前，看见两人以后主动迎了上来。

“主教要见你们。”他说完以后稍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分开见。”

“那我先进去了。”温蒂给叶歌使了个眼色，随后先一步登上台阶，朝神殿内走去。

叶歌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留在原地默默地思考着温蒂刚才的话。他想起来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个附身于艾尔莉亚的魔女，那人便自称是亚斯塔罗特的女儿，可按照温蒂说的，神明是无法与凡人生下后代。要么是有人说了谎，要么就是还存在着一些他没想通的节点。

叶歌又仔细想了想，突然发觉这些事情似乎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没有继续想下去了。结束思考以后，温蒂也很快从神殿里出来，对他说：“进去吧，主教想见你一面。他就在主殿里。”

“我知道了。”叶歌点点头，登上神殿的阶梯，独自走进神殿里。

神殿的构造不算复杂，走进去的第一间便是主殿。整个神殿都没有天花，柔和的光洒在每一块白色的地砖上，那些白色石柱或墙壁上雕刻着一个被半天使们围绕着的男人的画像，与叶歌印象中的巴尔几乎一模一样。在主殿的中央并没有雕像，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巨大的王座。

一位身穿白衣的男性半天使正安静地站在主殿里，抬头望着其中一片壁画，就连叶歌走近了都没有反应。他是一位天生右翼的半天使，其容貌甚至比叶歌见过的大部分女性还要好看，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缺点——除了眼睛。

明明他的视线并没有聚焦，脸上的虔诚却不似作假。一直到叶歌走到身边，他才低下头，用那好听的声音说道：“你应该就是温蒂说的不死者叶歌了吧，欢迎来到巴尔城。你可以称呼我作主教，或者直接喊我的名字亚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