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在昏昏沉沉之中醒来,发现自己并不在昏暗的livehouse里,在她最后的记忆里,她应该是在livehouse的沙发上才对。此时的白泽,正躺在一张学校医务室会有的,简易的钢管骨架床上,床的四周被浅色的床帘遮住,挡住了灯光的直射,但是光线还是从上面的缝隙漏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白泽艰难的想到,在头疼之中搜索着自己最后的记忆。

似乎是一个人,给了自己一杯酒,然后自己就失去了和身体的联系。

那个人是谁……模糊的声音让白泽定位到了一个令人感到恶心的人身上,何伟。

想到这里,白泽不禁感到害怕,仔细检查一下自己,似乎并没有被碰过的痕迹。

白泽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应该是被救了下来,拉开帘子,果然是一个类似于医务室的地方,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看到白泽拉开帘子,对方快步走过来,关心的问白泽:“感觉怎么样。”

“头疼……”白泽实话实说。

“先喝点水吧。”对方递过来一杯温水。

白泽看着手里的水,没有直接喝下去,先问到对方:“这里是哪里。”

对方也不介意白泽此时的警惕,毕竟才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医生指了指挂在衣帽架上的警察制服:“这里是警察局的医务室,你被人在酒吧下药了,不过那个人已经被抓住了,放松点,这里很安全。”

白泽点点头:“为什么我会在警察局……吉北络呢,沈熤楷呢,有没有人跟着我一起过来。”

医生回答:“确实有人和你过来,不过我不清楚她的名字,是个女孩子,差不多和你一般高吧。”

白泽的心里立马就浮现了一个名字,吉小姐。

说到那个女孩,医生突然来了劲,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给你说,那孩子可猛了。听酒吧的人说,一米八的男的,一下子就放倒了,肋骨都踢断了,现在还躺着呢。”

白泽愣了一下,又突然不是太确定了起来,毕竟自己从来没听过看过吉小姐打架多厉害。

“那她……不会被判刑吧。”白泽有些担心的问道。

“哪能啊,她这算正当防卫,顶多赔个医药费。”

“那就好……”白泽想着不管是不是吉小姐,自己也得帮她把医药费给付一下才行。她挣扎了一下,下了床,“医生,我想请问一下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想去找她。”

医生也没有阻止白泽:“出门上三楼右手第二个房间,不过不要乱跑,还需要你配合提供一下口供。”

“好的,谢谢医生。”

走出医务室,夏夜的晚风,温热、且潮湿。但清新的空气依旧让白泽感觉清爽了许多,望着挂在天上的月亮,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唔……这里是二楼,那还得往上走一楼。”白泽看了看楼梯旁的牌子,往上走去。

上楼的时候,正好与两个下楼的警察擦肩而过,两个人似乎在八卦着什么。

“那小子用男声说话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

“对啊对啊,要不是有身份证我可能还要以为这是声音比较男性化的女孩子。”

碎片的言语让白泽没有仔细去咀嚼,她此时更在意的是楼上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孩子。

三步并两步的来到三楼,有一个人正站在过道上,吹着晚风,看着远方的灯火;白泽看到了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虽然换了衣服,发型也不太一样,但是白泽知道那就是吉小姐。

“小吉……”白泽开口,那身影立马转了过来。

“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吉北络看到白泽过来,快步走到她的跟前,关切的问。

“已经没问题了。”白泽虽然感觉很难受,但是还是笑着说自己没事,以免让吉小姐产生更多的担心,“对不起呀……没有好好的听你的话,我还是喝酒了。”

“没事。”吉北络摇摇头,“是我不好,不应该怂恿你喝的。”

白泽没有理解吉北络的这句话,不过也没有太在意,转而问与自己同行的两人:“北子哥和依依呢,依依就是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

“依依有洛辰送他回去。”吉北络回答道,“他可是拼尽全力守护你的来着。”

“那下次可要好好感谢他哈哈。”

“至于吉北络,就在这里的哟。”

“在就好,我还以为北子哥走丢了呢。”白泽没有get到吉北络的意思,以为北子哥失去厕所之类的地方。

“听说你把何伟收拾了一顿。”白泽和吉北络撑着过道的护栏,随意的聊着。

“对啊,我应该再多踩两脚的。”一提到何伟,吉北络就变得前所未有的暴躁,“可惜当时更在意你的情况去了。”

“那你是不是要赔医药费啊……我帮你给吧。”

“他自己自付,还要我给,哪有这种好事。”

“那就好,嘻嘻。”

一小段沉默。

显然两人各有各的心思,那一段梗在心口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酝酿,犹如暗潮涌动。

“白……”吉北络刚鼓起勇气,被白泽打断了。

“小吉,对不起啊。”白泽把头埋在双臂之中。

“嗯?”吉北络不解。

“我是不是破坏了今天的live了……是不是打扰到你和郑程轩了。”白泽感觉很揪心,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自虐一样,“对不起,今天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一天才对,都是因为我。”

“没有哦。”吉北络否认到,“郑程轩也好,吉北玥也好,那场live里的所有人也好,这件事都没有告诉他们,只是悄悄的解决了。”

吉北络平静了下来,包括海底汹涌的波涛,通通平静了下来,因为他已经迈出了那一步,剩下的一切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白泽哪怕再迟钝,也发现了吉北络,或者说在她眼中的吉北玥言语中的违和。像是多米诺一样,从刚才开始,所有的违和感都一并被挖掘了出来,“你不就在我面前吗。”

但脑海里,刚才两个警察的言语突然清晰了起来。

【那小子用男声说话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

【对啊对啊,要不是有身份证我可能还要以为这是声音比较男性化的女孩子。】

“明明我和我妹妹比起来有这么多不一样的地方……”

“声音也好,发型也好,胯肩比也好……”

“你为什么就可以这么相信我呢……你果然是笨蛋啊,白泽。”

“所以啊。”清澈干净而普通的少年音,“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风停了,亦或者风现在只在白泽的脑中呼啸,在她的记忆里乱窜,将过去的一幕幕串联起来。

我应该生气吗?白泽这样问自己,但是吉北络的话却像一颗快要由酸转甜的秀逗糖,像是突然出现的,出现在即将坠入深渊的她的眼前的稻草。

“所以说。”白泽的语气是颤抖的,“那天和我十指相扣的吉小姐是你?”

“对。”吉北络的心头突然一沉,那颤抖的语气仿佛对他的审判。

“我们四个人一起聚会的那天的吉小姐也是你?”甜味炸开了,白泽被一股从未有股的热流击穿了她的苦海,她似乎发现了,那个她以为离自己远去的吉小姐,似乎一直在她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对。”

“那个不允许我喝酒的,那个陪我在商圈直播的,那个从一开始感染我、激励我的吉小姐……”白泽的视线又一次模糊了,但是心里那种残缺的,孤独的感觉再也不见踪影。那颗彗星,只是在太阳的身边转了一圈,再一次像自己飞来。

“没错,都是我……除了我与玥儿共同存在的时候,其他时候你看到的吉小姐,全部都是我。”吉北络头低低的,“从一开始,吉小姐就是我的谎言……对不起……都是……”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的少女抱住了,吉北络顿时感觉到他的肩湿了。

“不准你说对不起。”白泽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也不准你把这件事称作谎言。”

白泽起身,两只手轻轻的搭在吉北络的肩上,她的笑容很灿烂:“吉小姐是你,北子哥也是你,对吧。”

“嗯……”

“只是在我与你的拼图里多加上几块罢了。”白泽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元气,“我们依旧可以是好……闺蜜的,对吧!”

吉北络抬起头来,眼角有些微红,在他的视野里,白泽的眼神是那样的闪耀。

风还在吹,而两人终于感受到了夏日最后的一丝燥热。

真相是可以忍受的,两人都得到了使他们再一次与生活坦然的需要。或许白泽依旧会对吉小姐的过去刨根问底,但是这个酝酿许久的谎言,终于没有变成审判的荆棘,扎在两人的心头。这不是基于礼貌,也不是彼此体贴,而是因为每个人的一生,都无可避免的会发生这样的过失,这样抒情性的错误。(注1)

(第一卷完)

注1:修改引用于马克斯特兰德短篇小说《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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