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日落时分,天边仿佛是画家不小心将调色盘给打翻了,瑰丽无比的色彩互相照映在高天。

道道余晖照射在山之馆的大门上,给它涂抹上了专属于黄昏的赠礼,几名行人有说有笑地掀开了帘门,走出了山之馆。

早已在门后站着的夫竹将其锁上,就蹦蹦跳跳地走到已在柜台里坐着的鸣跃那里要算钱了,这基本是她们的日常。

当然,还有她最讨厌的环节。

“这是今天的收入,夫竹你算算有多少。”

“呜,我讨厌算钱。”

鸣跃将手上的钱整理几下之后交给夫竹,妹妹苦着脸接过钱就开始一张一张地算钱了。

“你可得好好努力呀,不然你还怎么做馆主呢?嗯~”

“别捏我鼻子呀!”

“好好好。”

姐姐听见妹妹的抱怨便笑着捏了下她那皱起的小鼻子,被妹妹摇着头晃开了那罪恶的手指。

妹妹的算术不好的话,很容易被人家骗了还傻乎乎地帮他算钱呢!

“算好啦,今天是赚了587块钱。”

“我算算啊……”

终于算完了手上这些钱,大感解脱的夫竹将其拍在桌上,说出了刚刚所算出的价钱,语气中包含着满满的自信。

“叩叩,答对了,不愧是夫竹呢。”

“当然,我可是夫竹啊,算钱也只是小意思罢了!”

鸣跃轻轻摸了摸夫竹的脑袋,后者则享受地眯起眼睛,甚至还往手心蹭了几下,倒是让姐姐觉得有些痒。

“那以后算钱都交给你了哦。”

“好!诶?”

妹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就化作石雕当场愣住了,那双石化的眼眸还不死心地瞅了姐姐一眼。

仿佛在说,所以爱也会消失的吗?

“逗你玩的啦,我去外面看看情况,刚刚有人敲门了,夫竹你先把馆里收拾好吧。”

“嗯嗯,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嘴里忍不住噗嗤地一声,姐姐拍了下她的脸颊好让妹妹清醒过来,眼睛望了一眼馆门,便与夫竹吩咐道。

“忘了跟夫竹拿钥匙了……”

两人一同跳下高脚椅并擦身而过,鸣跃稍微整理了下身上穿的淡黄色工作服,下意识地想伸进口袋拿钥匙,却发现其中是空空如也。

“夫竹!锁匙呢?”

“欸都……可能还在锁孔那插着!”

搜遍全身但无果的夫竹朝姐姐那喊着自己的猜测,鸣跃往锁孔那一看,果然有一把钥匙在那插着,握住钥匙并扭开,门被打开些许的缝隙,露出了外面那穿着一袭黑袍的英气少女。

刚刚的敲门声正是她所为的。

“对不起,出了些小意外。”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毕竟打扰到你们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公输武,是目前对面杂货铺的租客。”

“滴答……”

“嗯?下雨了吗?”

头顶忽然间被一些水滴敲到了,少女疑惑地摸了一下脑袋,抬头望向那不知何时已经那逐渐被云层遮掩的天空。

“先进来避避雨吧,不然生病就不好了。”

鸣跃一看这里离对面还有些距离,抓住了少女那细腻的胳膊就往馆里拉去,将人拉进来之后猛地关上。

“哗啦啦——!”

在关门的一瞬间,刚刚还弱弱下着的小雨,霎时便变成了猛烈的暴风雨,玻璃还叫出了哗啦啦的声响,仿佛与雨滴共同演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哪怕它并不悦耳。

“最近山乡的天气有点奇怪,还请见谅。”

挠了挠还有些污渍的脸颊,鸣跃望向那已经是一片水帘的窗子,似是苦恼地叹了口气解释道。

这几天总是会毫无征兆地下起大雨,最奇怪的一次就是明明还是一片晴朗的天空,才几分钟就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

那时候她还正在买菜呢,可把她淋成落汤鸡了啊!

“……这大雨不像是天然的,更像是妖怪所为。”

双手抓在窗槛上,公输武抬起头来,用那灰雾色的双眼凝视着阴沉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就连我都没有发现呢。”

扭头望向公输武那精致的侧脸,鸣跃脸上写满惊奇问道。

要知道她可是感知异于常人的妖怪啊,连她都发现不了,结果被一个凡人发现了异常。

“我跟家姐学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可以从细节里看出些端倪。”

“那能……呃抱歉,不该问的。”

“没事,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你先仔细看看外面有什么不一样的。”

公输武转过身来,背靠着泛泛一片水帘的窗子,垂着头抱着胸,给鸣跃出了一道提示。

“嗯……外面好像是起雾了?”

从水帘之间的缝隙看去,似乎真的看见了在雨幕的街道有着薄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白雾,迷惑地回应道。

“按照我们那里的经验来说,当外面那层白雾出现时,这场大雨不说会立刻消失,雨势应该也会有所减小,但却反而愈演愈烈,这也太反常了。在我们百年里的记录中,这现象也就出现了两次。”

“诶??那、这事情得持续多久?”

鸣跃惊叫了一声,竟被吓得有些结巴起来了,百年来也就出现了两次,那得是多么罕见啊?

“大约持续半年到三年,甚至更久。”

“这么久啊?!”

“嗯,那时候我们几乎要闹饥荒了。”

公输武回忆了一下以前在族里翻阅的古史,上面记载得也不是很清楚,细节大都是含糊不清的,这倒是给她姐姐带来了很大麻烦。

咽了咽口水,喉咙深处有些许干燥,鸣跃才想起这几天客人们都开始抱怨天气的变化无常,导致了最近收入都有些下降,最重要的是什么食材都涨价了啊!!

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打雷劈呀!

“那你们是怎么处理的啊?”

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肯定有解决的办法吧?

“找到制造那场灾难的根源,当场斩了。”

“那根源是什么呀?”

听见这回答后,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公输武看,鸣跃眼里带着好奇的光芒。

能引发这种灾难,想必肯定是个非常不凡的东西吧?

“没有详细的记录,只知道是长着三爪的大蛇。”

公输武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她都没亲自经历过,都是从古史与老一辈口中听说的,这些她都没接触得很多,能知道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几阵闷雷响过,那狂风卷着暴雨席卷了外头的街道,看来指望短时间内能下完是不现实的了。

“武小姐,看来您得住在我们这里了。”

鸣跃可不觉得冒着这种雨回去,能够毫发无伤,起码也得在床上躺好几天吧?

“那就劳烦你关照了,还有叫我武就行了。”

也没太矫情就点头应下了鸣跃的邀请,公输武觉得武小姐也太客气了点,就干脆让她叫名就好了。

“好吧,武,是哦我还没介绍自己呢!”

鸣跃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尬笑了下,她怎么就忘了自己也得说说她的名字啊?

不然的话人家哪里知道她的名字啊,当然只能你你你的叫了。

“我叫鸣跃,是夫竹的姐姐,也是山之馆的租客。”

“你还有个妹妹啊?”

“嗯,夫竹!夫竹?”

鸣跃叫了几声发现没人回应,转身后放眼望去,只有一张张被擦得铮亮的桌子,并无妹妹的踪迹,她的脸色瞬间慌张了起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正当她去寻找妹妹的踪迹时,蓦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姐姐疑惑地望向公输武。

“在这里呢。”

少女善意地提醒着姐姐。

姐姐循着方向望去,赫然是已经趴在餐桌上呼呼大睡的夫竹。

“呼,吓死我了,夫竹你……算了。”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鸣跃将憋在胸口的闷气给吐出来,快步走到夫竹的旁边想要叫她醒来,但见到夫竹那即使睡着也有些紧绷的神色,姐姐那到嘴边的话语又尽数吞了回去。

“我要先把我妹妹抱回房间,武还请稍等一下,马上给你弄好房间。”

小心翼翼地将人儿以公主抱的形式抱在怀里,姐姐盯着那纯真的睡颜低声对公输武说道。

今天可真是累苦了她啊,不然也不至于趴在桌上睡觉的。

“不碍事,应该的。”

姐姐闻言便点了点头,慢慢地往楼梯移动,连脚步都是非常轻微的,生怕吵醒了怀里还熟睡的妹妹。

公输武见此景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不急不慢地跟在鸣跃的身后,三人就这样走上了二楼,消失于楼梯拐角处。

冰冷的雨还在下着,但心却还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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