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如此，过去，更是如此。
在那还是漆黑一片的时代，所有的人类都如同蝼蚁般渺小。
为了争夺霸权，魔神们无情地蹂躏着这块名为提瓦特的土地，随意一瞥便是血雨腥风，弹指一挥便是尸横遍野。
那时的川河流淌着血红色的河水，那时的大地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就连天空中那一轮本应皎洁的月亮都散发着令人恐惧的猩红色光芒。
无数的生命在挣扎。
无数的生命在死去。
无数的生命在哀嚎。
无数的生命最终因为绝望而陷入了无尽的疯狂。
没有办法了……
没有办法了……
这片大地已经无药可救了。
没有办法了……
没有办法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那时，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如此地认为。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大人，带着无尽的光芒的大人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我虽为魔神之躯，却无意争斗，奈何如今生灵涂炭，故号召众仙，只为还此世一个朗朗乾坤。”
他，改变了当时的一切。
在这片魔神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时代，
他赋予了生以希望，
他赐予了死以意义。
在见证了他的行动，他的理念，
在明了了他的思想，他的希望之后，
不单单是仙人，越来越多怀有相同愿望的有志之士聚集到了他的身边，加入了对抗其他残暴魔神的行列之中。
而我，便是其中之一。
与魔神们的战争持续了百年的时间，为了抚平这片已然千疮百孔的大地，又耗费的百年的时光。
最终，所有人的愿望得以实现，而这片重获生机的土地，被命名为：
璃月。
………………
………………
我，在一条无尽延申的道路上走着。
过去，是一片漆黑，
而未来，则越来越明亮。
那位大人走在最前方，朝向着无限光明的未来不断地前进着。
在那之后还有着众多的人，仙人，人类，都抱着对那位大人的绝对信任，跟随着他的脚步。
“我已经不行了，甘雨姐姐，璃月的未来，可能得让你来替我见证了。”
身后，一个曾经的战友停下了脚步，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最终带着白色的头发与胡须成为了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像。
我想要去抓住他的手，但在这空间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强行推动着我继续前行。
没有多长时间，又一位熟悉的战友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是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
看着身后曾经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地化作了雕像，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在这段时间中队伍不断有新的人类加入，让我们的队伍日益壮大，但我的内心却终究像是缺了一块儿什么一样，总感觉有些空荡荡的。
我上前叫住了留云借风真君，她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雕像，只是冷淡地对我说了一句：
“生老病死，无可奈何…………节哀顺变。”
之后，便转过头，继续跟随着帝君向着更前方走去，只留下我一个人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对于仙人来说，人类个体的死亡根本无关紧要。
仙是仙，人是人，两方虽然同心协力，但终究是不同世界里的住民。
那么……
此刻会因人类的死而悲伤寂寞的我……
“果然，跟仙是不一样的吗？”
在那之后，我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开始跟身后的人类同行。
我跟其中的几人相互沟通，相互理解，很快便建立起了深深羁绊。
这种行为的确在一时填补了我内心的空缺，让我度过了短暂的美好时光，但死亡终究无法避免，而且在生前的感情越是深厚，永别后的痛苦与寂寞就越是强烈。
等我注意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我那空洞的内心不但没有得到补全，甚至因为经历了过多的离别而将伤口越开越大。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带着半仙的体质，拥有过长的寿命，终究无法完全融入人类世界。
那么……
见证了如此多死亡，外貌却完全没有变化的我……
“果然，跟人是不一样的吗？”
那么……
我……
究竟是什么？
抱着如此的疑问，我继续向前走着。
这一次，我没有再接近人类，同时也没有再靠近仙人。
这漫长且不见尽头的道路上，我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前进。
千年的时光，眨眼即逝。
在这期间，我全凭着对帝君的信任行走至今。
帝君肯定是对的。
帝君所行的前方，一定是美好的未来。
将此作为信条，即便是寂寞的人生，我也没有半句怨言，一直坚持至今。
不过………………
帝君停下了他的脚步。
“前方的道路已然光芒万丈，璃月已然不需要我的指引，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了。”
那位大人一边说着，一边被身后的人们所追上。
在茫茫的人海之中，帝君转过了身子，第一次面对了我。
“我与璃月的契约就此已经完成，我与你的契约自然也是如此。”
“是……这样吗……”
我低着头，捂着自己空洞的胸口，如同个人偶一样发出机械的声音。
突如其来地，而且还是如此正式地宣布，着实让我措手不及。
虽然我早有预感这一天终究会到来，但没想到回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因为契约已经结束，所以这句话，是我必须要对你说的。”
突然，一双大手放到了我的头上并轻柔地抚摸了起来。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到帝君居然带着笑容，非常慈祥地对我说道：
“你的工作完成得很好，两千年间辛苦你了，甘雨。”
“………………”
“………………”
我。
愣住了。
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那一刹那，我甚至觉得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算什么，帝君此刻的褒奖完全比得上之前所经历的所有痛苦。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在我还在因感动而颤抖的时候，帝君收回了他的手，继续说道：
“甘雨，你终究要做出你自己的选择，人，仙，又或是你自己未来可能找寻到的全新答案。不过抉择之刻不必是现在，你还有充足的时间去考虑。而且……”
说到这里，帝君闭上了他金色的双瞳。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所有的仙人，以及在璃月港你所邂逅过的所有人，肯定都会理解并支持你的选择吧。”
那一瞬间。
我仿佛看到绝云间的仙人们出现在了帝君的身后。
除此之外还有凝光，刻晴，月海亭的秘书们等等我所知道的人们。
伴随着脚步声，就连身后那些已然停留在原地的雕像们也都被短暂地赋予了色彩，一个个的带着笑容对着我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