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整天之后，夜晚我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多年的工作让甘雨的生活方式与绝云间的仙人们大相径庭，而身为仙人的体质则让她虽然生活在人类的世界但却能做到普通人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无法彻底融入人类之中。
“旅行者你这是在考虑甘雨小姐的事情吗？”
“嗯，对。”
今天早餐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我原本想让它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闭上双眼，甘雨跟妹妹萤孤独寂寞时的表情就会重合在一起，让我无法忽视。
“不过甘雨小姐的情况看上去非常复杂，感觉不像是能轻松解决的样子呢。”
“是的，这种事说到底都是心境问题，完全得看她自己才行。”
以千年为单位得孤独绝不是我这种短暂停留的旅行者所能消除的
但是……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
难道真的没有一些即便是我也能做到的琐碎小事，让她获得些许的慰藉呢？
这天的晚上我一直都没有合眼，一直思考着这件事。
……………………
……………………
第二天一早。
在派蒙还处在睡迷糊的状态下的时候我就已经出门，向着预计的第一个地方进发。
玉京台的不远处，那位曾经将涤尘铃借给我们的老人一如既往地站在一个没人会注意的角落，带着慈祥的笑容静静地看着眼前绽放的几株琉璃百合。
见她看得如此入迷，我跟派蒙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上前搭话。
但是没一会儿，她自己转过了身子面向了我们，温和地说道：
“花开花谢，人去人归，我就知道你们会再来看我的。”
“你好啊萍姥姥。”
“你好，你好。看你们这副表情，今天难道是有什么事情特地来找我的吗？”
听到这话我跟派蒙有些惊讶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我对着派蒙点了点头，它心领神会地上前讲述了起来。
时间不长，派蒙言简意赅的将我们跟甘雨之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我接着它的话继续对萍姥姥说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能不能请您跟甘雨小姐说说话呢？哪怕只有离开玉京台的几分钟也无所谓，仙人之间的往事又或是璃月平常百姓家的琐事都没关系，至少说上几句……”
“…………”
听我说完之后萍姥姥并没有马上作出答复，她张大了自己的眼睛，就好像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们会说这些话一样沉默了好一会儿。
“哦不，对不起，老朽有些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人类来关心仙人的感情。”
“那么，您愿意答应吗？”
“当然，当然。”
“那么真是太谢谢您了！”
“不不，不用谢，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不用谢我。反倒是……既然你们来找我了，那么想必等会儿还会去找他的吧？”
“是的。”
萍姥姥非常的敏锐，似乎已经完全看穿了我内心所想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么你们可需要有点耐心，毕竟他在有些事情上可是顽固得跟个石头一样。”
“我们会注意的，再见萍姥姥。”
“那么一路走好，希望你们能够说的动他。”
………………
………………
告别了萍姥姥，我们离开了富人与官人居住办公的区域，来到了更加喧哗，同时也更加热闹的商业区域。
我们先到了往生堂问了问那位先生的下落，之后又去好几个璃月的说书人和戏班子所在的地方，最后终于在一个人气颇高的戏班子台下找到了他的身影。
戏，还在台上进行着。
台下的观众们每当看到精彩处都快拍手叫好。
那时候全场的氛围都非常的热烈，不过唯独钟离一个人一直都坐在座位上巍然不动，一边听着戏一边静静地品着茶。
我们来到了他的面前坐下，想要跟他搭话，不过现在周围实在是有些吵闹，所以还是选择了再等一会儿。
好在这出戏已经接近了尾声，我们没有等多少时间，在观众们的赞颂和讨论声之中，台上台下许多的人都开始起身离场了。
“你们，是为了甘雨的事情来找我的吧？”
没有任何的征兆直接就说到了最为核心的部分，来自钟离如此突如其来的搭话让我跟派蒙都惊讶了一下。
“钟离你是怎么……”
“我不光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而来，我还知道你们刚刚已经去找萍姥姥交流过了。”
“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同样的事情，能不能请钟离先生您……”
“不，我拒绝。”
钟离非常坚定地一口拒绝，然后当着我们的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茶香，就像是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那样。
“为什么？”
“………………”
听到我们的疑惑，钟离并没有马上作答，而是少许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之后，用他那双金色严厉的眼瞳盯着我们并说道：
“就如璃月在经历了两千年的岁月之后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一样，甘雨对于人类与仙人的选择只能由她自己来决定，如果说她还在犹豫，那只能够证明她的历练还远远不够，现在还没有到她能独立做出选择的时候。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额…………”
面对钟离，派蒙身体缩成了一团并退到了我的边上。
我不知道它是否听明白了钟离所说的话的涵义，不过仅仅只是钟离现在这个带着威压的表情与神态就足够让派蒙心生退意。
“旅行者，我觉得钟离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所以说我们要不……”
“不。”
在与派蒙结伴的旅途中，我们俩虽然有时候也会意见不同，但每当遇到些关键选择的时候意见却都是相同的。不过这一次，我并不能认同派蒙想就此退缩的想法。
“我想问钟离先生您一句，您刚才所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
钟离没有回话，继续品着他的茶，仿佛在说“刚才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如果你没办法理解的话，那么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好吧……刚才的那句我的表述可能有点不太正确，我想说的是，‘刚才的那些话，您真的是作为钟离这个人说出口的吗？’”
“………………”
跟之前同样是沉默，只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停了下来，应该是听明白了我想说的话。于是乎，我接着说了下去，而且说得更加得具体：
“您刚才所说的话，是代表曾经的您说的？还是代表现在身为钟离这么一个普通人类说的？”
钟离是璃月的岩神，璃月人民口中的岩王帝君这件事在璃月人并不知晓，如果在这里大声提及的话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说钟离刚才的话代表了岩神，代表了岩王帝君，我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毕竟身为神，其视点远非普通人所能企及。
岩王帝君虽然在过去的两千年中保证了璃月的一方平安，但人世间终究有着诸多不尽如人意之事，在神的眼里这是无可奈何的，也是无需一一理会的琐事。
但是…………
如果说他刚才所说的话代表了钟离，代表了他口中那个‘已经放下了岩神的身份，想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去体会这个世界’的钟离的话，我将绝对无法原谅他说出这种话。
“那，如果是代表钟离，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有……什么不妥？！”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我我握紧了拳头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且不论甘雨在之前的日子里遇到过多少事情，对于一个为了你们共同的理想且尽心尽责工作了那么多岁月，且中途没有犯过任何大错，至始至终都忠心耿耿追随你的人，你难道真的连一句能对她说的，一句该对她说的话都没有吗？？？”
“………………”
钟离放下了茶杯，依旧用他那双金色的双瞳紧紧地盯着我。
我现在极度少有地正在气头上，因此没有任何的畏惧，一直保持着刚才的眼神死死地看着他。
………………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看上一场戏的人已经走光，准备看下一场戏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台下的位置马上就又要坐满了。
这个时候，我跟钟离的对峙终于结束。
他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你的想法，我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了，不过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没问题吧？”
“……哦，好的。”
“那么我先告辞了。”
钟离没有更多的废话，直接离开了。
而我还有些没有从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缓过来，非常疑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同意了？”
“看起来是的呢。”
钟离走了之后，派蒙似乎也终于放下了心来，回复了平常的语气这么回复我。
“是吗？”
即便是向派蒙确认了之后我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我们要走的时候…………
“那个，这位客官？”
“有什么事吗老板？”
“刚才跟您一座的这位客人还没有给钱，他除了看戏，还点了一户上等的好茶，能麻烦您一块儿结下帐吗？”
“我………………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