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诺亚的计划，文德公爵眼中已经不是什么紧张了，而是完全的恐惧。

他承认，他现在为了家人可以做出一些违背底线的事情，甚至，他可以违背自己这大半辈子的行事准则。

但是今天，听了面前这个年轻人说的话，他真的怀疑，恶魔已经在人间出现了。

诺亚说出这些的时候，那表情是如何的云淡风轻，就好像他只是在和自己谈一桩生意一样，必要的时候甚至还会用桌子上的茶具做出一些演示。

然而，他说的却是令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甚至称得上是卑劣的行为。

这家伙，居然想要挑动教会和自己的祖国，让两个堪称人类世界最强大的势力进行一次“圣战”？

究竟是有多么疯狂，多么没有底线的人，才会想出这样的方法？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战争会带来什么吗？无数个家庭将会崩溃，无数人将会丧失生命。无论是双方最后谁取得了胜利，都会对双方造成极其沉重的打击！

看着诺亚公爵那平静得可怕的神情，文德公爵打从心里觉得，这个年轻人可能早就已经在人格方面出现了什么问题。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你想要做的事情，是任何一个心存良知的人都唾弃的事情——挑起双方之间的战争，你将会是千古罪人，人类历史上最让人不齿的存在。”

文德公爵甚至觉得，自己的这番话都无法表达自己对于对方的这种行为的愤恨。

“我明白您的意思，文德公爵，我能够理解您的愤怒，同时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您别忘了我的身世。”

诺亚的身世，这些贵族们大多数都知道，德莉娅当时将家族交给他的时候，他的身世实际上就已经被大大小小的贵族记住了——毕竟，一个从龙族的袭击下存活下来的养子继承了家族的公爵爵位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让人印象深刻了。

“既然如此，那么你更应该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你难道希望看到更多和你曾经的遭遇一样的孩子的出现吗？”

文德公爵现在没有优先考虑合作的问题，他的良心不允许他与这样的魔鬼同流合污——他可以为了权力的争斗而将自己的敌人送上绞刑架，也可以为了财富而杀死试图抢走财富的人，但是掀起战争这种事情，他绝对无法忍受。

对于文德公爵如此激烈的反应，诺亚只是笑了笑。

“说实话，真要是说反对战争的话，我觉得帝国的这些王公贵族们，没有谁会比我更有资格，”他稍微掀起了自己的裤腿，然后敲了敲自己那条外表看上去和真腿一模一样，实际上是人偶义肢的右腿，“战争和所谓的力量摧毁了我的家乡，也让我落下了一个残缺的身体，我比谁都渴望结束战争——但是战争不是你想结束就结束的。”

“现在，请文德公爵您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我的这个计划，难道帝国和教会之间就不会有一场战争了吗？”

沉默。

文德公爵心里几乎是立刻就已经有了答案，这个答案很残酷。

“看来您也清楚，帝国与教会之间的矛盾，终究还是要依靠战争解决，教会不会允许帝国背离他们的指引，帝国也不会容忍教会对他们说三道四。我所做的，不过是稍微提前了一下两者之间的战争而已。”

“公爵阁下，这个世界上，战争是无法杜绝的，靠着独善其身就想着能够让天下太平，这实在是过于幼稚的梦想。我并不希望看到士兵死去、家庭崩溃。所以我需要话语权——很残忍，我需要牺牲掉一部分人，以避免未来更多的人陷入战争的地狱。”

“诺亚，你不是神！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难道要我把所谓的决定权交给虚无缥缈的神？”

诺亚露出了嘲讽的笑意：“别傻了，公爵阁下，如果神真的这么好心，它们不会放任让这片世界将战争延绵不断持续下去上万年。”

薇尔茜几乎是条件发射一样想要站起来驳斥诺亚——因为诺亚刚才用的词语，是古人类语中的专门指代动物的“它们”，而非指代神明的“祂们”——两者虽然指的都是非人的存在，但是其用法完全不一样。

但是她最后还是愣了一下，然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这一幕当然没有逃过诺亚的眼睛，但是他也没有直接在这里说出来，只是继续和文德公爵说道：“公爵阁下，其实说句实话，这件事情，若您不答应的话我也能够进行下去，只是会因此多牺牲一些人罢了。如果有您的帮助的话，我想，我会把因为这次的计划而死去的人的数量减少一些。”

“......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需要您配合我，小小地演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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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离开了。

刚刚被摧毁的营地上，留下了士兵们的尸体，其中有不少尸体还在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味，而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人的失踪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不远处的山林里，洛薇雅在一堆灌木丛里面拽出了霜白。

此时的霜白双目无神，四肢无力地向下垂着，没有了一点声响。

刚才那一击，毫无疑问是巨龙稍微认真的一击——是的，只是稍微认真而已。

而霜白居然敢去硬接作为大陆上位种族的攻击，这该说是勇敢呢，还是鲁莽呢？

不过好在，从外表上来看，霜白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就连那张柔嫩白皙的脸，也只是多了几道伤口罢了——从伤口的形状上来看，估计还是坠落的过程中被树枝划到的。

霜白当然不会有事，因为诺亚大人在人偶们身上都准备了一个“紧急避险”术式，这个术式最大的用处就是，当个体面对被判定为足以摧毁人偶个体的攻击手段的时候，人偶身上所有的魔力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调集，全部集中起来释放一个防御法术，这样的法术足以抵抗上位种族的一击。

当然，也不是说有了这个就完全无敌了——由于是瞬间调动所有的魔力来释放法术，所以人偶在那之后会短暂地停止工作，按照诺亚大人的话来说，就是“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