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从身后的走廊传过来的。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人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不过,很明显那并不是前往校门口的路。我只是觉得有点疑惑,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现在最该担心的是我要怎样回家。可是,脑子不住的闪回刚刚看到的那个黑影,随着闪回的次数逐渐增多,我居然真真切切地回想起了那个黑影的样子:穿着我学校的校服,单马尾,大概比我矮一点。然后,我眼前竟然闪出一个女人的脸,她的眼神空洞神情憔悴,头发杂乱似乎很久都没有梳理过了,她瘦的皮包骨头,颤抖的嘴唇没有血色:“拜托你。。。救救我的女儿。。。”
“女儿?”我搞不清楚状况。
“求求你,没有时间了,啊啊啊啊啊啊——”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最后直接变成了刺耳的尖啸。我捂住耳朵一时间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
女人的叫声直击我的大脑,我在地上痛苦地扭来扭去,想把那东西甩出我的脑子,可是一切都适得其反,我的意识反而在远去,离开我的身体一直剥离到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茗馨的到来其实是个意外。
她的父亲明明在那一晚就已经和母亲商量好了她的名字,但谁知最后她会在一个只有二十平的出租屋降生——迎接她的只有母亲一人。
茗馨是个乖孩子,在十五岁以前一直和农村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即便是很想见妈妈一面,即便是因为没有爸爸而被同龄人嘲笑,茗馨也从未在爷爷奶奶面前撒过娇,她很懂事,总是帮老人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到十三岁的时候,甚至能自己下厨做饭,不过由于营养不良她那时候还拿不动笨重的菜刀。
茗馨喜欢发呆,老家院子里种着一棵树,茗馨总是喜欢坐在树下抬头看着天空,好像在足够高的地方就可以越过围墙,看见她想看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组成了围墙?这个问题茗馨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只要打破了这个围墙就一定可以见到妈妈。她想要喊喊“妈妈”,也想叫叫“爸爸”。她只敢在夜里,把自己埋进被窝里,悄悄地叫上几声,她还总要小心翼翼地防止泪水沾到被单和被子上。这个可怜的孩子根本没有人教她如何大声哭泣。
好在十五岁以后她的妈妈把她接到了城市,母女住上了好房子,妈妈托了关系让茗馨进了市重点中学,在和母亲住在一起以后,这个孩子开朗了许多,她虽然天赋一般,但是因为十分踏实努力,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到了高三,她考上名牌大学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然而生活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在这节骨眼上母亲患上了胃癌晚期,命不久矣。
休学申请很快就通过了,这个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懂事。她日日夜夜守候在妈妈的病床旁边,每每妈妈在晚上痛苦的无法入睡的时候,她就紧紧握住妈妈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妈妈,没事,妈妈。。。”
母女被围在了同一堵围墙里,现在,谁能让她们解脱呢?
“该醒醒了,朋友。”
我的意识突然被某种力量拉回了身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右手扶在走廊的墙上,已经从出口处走到了刚才看到的黑影的位置。
我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
我能感觉到那个女人还在这里,她的声音悠悠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拜托你救救我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阿巴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