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篆燃尽，灰色与暗红相间的余烬缓缓落下。
一道古铜色的门扉打开，司南抱着猫，从里面走了出来。
韩佳音惊讶道：“哎？这是……娜娜？”
“没错，这是我在新手礼包里抽到的特权，可以扫描一只现实中的宠物，作为鬼可萌加入游戏。”司南胡扯道。
菲奥娜对着天空望了一圈，又跑到船舷边上，用小爪子蘸了点河水，拿到鼻尖嗅了嗅。
随后，悄咪/咪地告诉司南：“主人，据我观察，这个副本是由时空残片映射而来的沙盒，并非真正的位面。”
司南暗暗点头，想来也确实是这样。
不然，若是能直接把玩家的灵魂投影到其他位面，进行各种骚操作，岂不是要乱套了。
这样看来，司南的新手教程居然能连接其他时空，属实有些特殊。
“菲奥娜，那个方向，能感应到所谓的「元首」吗？”
菲奥娜摇头：“抱歉，主人。只要没有闹出大动静，即便是实力远远不如我的鬼，也很难察觉到。这也是为什么我无法定位那个在韩老师身上留下印迹的鬼，鬼的存在，原本便是神秘隐蔽的，主人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在摸鱼……”
只见猫猫一边在韩佳音的怀里接受抚摸，一边弱弱地盯着司南求饶恕，差点把他给逗乐了。
于是司南挠了挠她的下巴：“我相信你啦，不用这么紧张。”
“嗯哼……”
在战争中大伤元气的菲奥娜，没能把最好的状态展现给主人，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惭愧。
事实上，灾难9的实力，在目前的蓝星，已经是毁天灭地的存在，当然这件事司南目前是不知道的，这种认知错位，将会在不远的将来产生诸多有趣的影响……
不过现在，还是将注意力放在对「元首」的讨伐上。
鉴于韩佳音手残，司南将稍微简单一点的「一身肝胆」给她用，自己则使用「国士无双」，计划两人配合，剿灭元首。
至于菲奥娜，则作为底牌，隐身状态在司南附近待命。
……
几个小时后。
沿着暗河，众人溯流而下，渐渐地来到一处山体内部。
河流在这里转了个弯，进入地下空间。
空气变得格外阴冷潮湿，如跗骨之蛆般萦绕在周身。
昏暗的光线，隐约传来的滴答声和簌簌声，更是令人神经紧绷。
韩佳音不由得缩紧了脖子：“小南，这里……会不会有那种可怕的虫子，突然跳到我们身上呀？”
玩了一会儿游戏，韩佳音已经不着痕迹地改变了称呼，从“司南同学”变成“小南”。
对此，司南也不以为意，反正韩老师其实跟他也差不多大，司南本质上是把她当成朋友的。
所以他也没跟韩佳音客气，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虫子啊，当然有了。不过都被我拦下来了，你看，这里有好多呢。”
说着，站在司南身后的国士无双，将一枚竹筐递到韩佳音面前。
原来，从进入地下开始，就不断地有各种毒虫，从四面八方袭击。
司南玩游戏向来机警，像这种小套路，当然能够提前料到，所以卡好冷却将「国士无双」召唤出来，利用它的高敏捷性，将袭来的虫子们尽数捉住。
突然被一箩筐奇形怪状、颜值不敢恭维、非常下饭的毒虫贴脸，韩佳音猛然一惊，“啊”的一声，被吓得原地跳了起来，左脚绊右脚，眼看要摔倒在甲板上。
司南连忙侧移一步接住她，于是韩佳音顺势软倒在司南的怀中。
“你！你坏死了，居然吓唬我……”
韩佳音嗔怪着，小拳头锤胸口，锤完了觉得不对劲。
作为老师，对学生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不太合适。
尽管是在游戏里，可还是让韩佳音很是害羞。
她连忙从司南怀里挣脱出来，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衣服和缭乱的发丝。
司南也有些尴尬，那一刻韩佳音身体温暖柔软的触感，以及馥郁的幽香，实在是司南从未体验过的美好。
“咳咳……二位，快要进入黑风洞了，我想大家应该专心一些。”
小绿忍不住打断他们。
真是有毒啊！
这两位居然在一只可怜的小鬼鬼面前秀恩爱，还有王法吗？
听闻此言，两人神色一凛，注意力回到了攻略副本上面。
不多时，船只经过一片水草丰茂的沙洲，沙洲上长着的半人高的草，草的顶端是球形的发光物，五颜六色的荧光，将黑暗的地下空间照亮。
船只靠近时，两人发现，那发光的球，居然是一枚枚晶莹剔透的人类头骨……
“从这里开始，就是黑风洞了。”小绿喃喃道。
……
进入黑风洞后，前进了不多久，众人便看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司南选择了最左边的一条，驱舟行进，水变得浅了起来，水道旁的滩涂上，开始出现一些身形佝偻、形容枯槁、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有的瘫坐在地上哀嚎，有的神经质地来回奔跑，有的反复拿头撞墙。
呻/吟声碰撞声叫喊声，回荡在狭窄的地下甬道里。
癫狂的氛围，让韩佳音有些不适，不由自主地，便握住了司南的手。
手指相碰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震颤了一下，却也没有松开。
反正甬道里光线很暗，在昏暗的环境下，人的羞耻心就会退却一些，胆子就会放大一些。
可小绿不一样，她不是人。
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什么世道啊这是……她想，这俩人也真是够了，来驱魔也不忘卿卿我我。
哼，怕不是等一下要被元首打穿……
“对了，小绿，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司南指着那些造成严重精神污染的人形生物问。
“它们是「走地鬼」。” 小绿轻声道，“想要跟随元首的教义飞升，却又不愿意舍弃肉身，灵魂便被拉扯、撕碎，囚禁在行尸走肉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哦，就是那些饱受战乱、官府和乡贤欺压，吃不起饭的灾民，被高级鬼怪们诱惑，骗到偏僻的地方修道法，反倒是被制作成了低级的怪物，在鬼的趋势下四处搞破坏？”
小绿掩嘴笑道：“公子，瞧您这话说的，这怎么能叫骗呢？你情我愿的事情罢了。”
“也是。”司南点头，“乱世之下，灾民不如刍狗，与其窝囊地死，不如抓住任何微茫的希望。我猜，你应该也曾经是他们的一员吧？”
“聪明。”
韩佳音听得一头雾水：“等等，小南你们在说什么……”
“我在完善这个副本的剧情。”司南道，“根据在船上阅读的奏章、书信和县志，以及所见所闻……我已经大概摸清楚了一个轮廓。”
“在这个古风世界里，我们所在的地方，饱受旱涝灾害的苦恼，民不聊生，军阀并起，朝廷也大概是昏聩无能的货色。
而那所谓的元首，恐怕就是靠着从死去的灾民中拉拢怨鬼，从而集结起的第一批队伍。
鬼群在荆湖一带发展壮大，逐渐形成鬼灾的态势，而你扮演的角色，则是皇帝派来赈灾的驱魔使。
可惜，在你壮志酬筹、打算拯救苍生的时候，你在路上被麻匪……呸，被政敌给劫了。
都这时候了，那什么欧阳刺史还想着内斗，可见天下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不触发隐藏剧情的话，这其实是一个人间自有温情在的故事，被同僚戕害的驱魔使却被身为鬼的姐妹花所救，多么讽刺！
嗯，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故事的真相，是纯粹的悲凉和残忍……”
听了司南的话，小绿爽朗地笑了几声：“公子批话真多。作为人类的一员，你不也同样处在这乱世中吗？以如此超脱的视角指点江山，未免有些狷狂了。你和女侠，不也同样要为了朝廷、或是为了苍生，去和元首打得头破血流？我们都是为了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害，我也就胡乱发一发感慨，拖过这段时间，让我能够验证新的猜想而已。”司南耸肩，“毕竟，我也只是个玩家罢了。韩老师，这段路，有没有觉得熟悉？”
“哎？”听到司南的话，韩佳音骤然醒悟。
没错，那些走地鬼。
瘫坐哀嚎的，来回奔跑的，拿头撞墙的……
这不就是他们进的第一条岔路嘛！
“到底……是怎么回事？”韩佳音喃喃道。
“还能怎么回事，鬼打墙了呗。”司南没好气道，“而且是究极无敌豪华分叉迷宫鬼打墙……龟龟，可太秀了，这个狗屎新手教程，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