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了解你的不是爱你的人,因为爱会冲昏头脑,而是恨你的人,因为恨会让人蛰伏。
有时我会问我自己,苏熏真的死在我的面前吗?他被两辆车挤压着逐渐扭曲的身体,确定不是我的幻想吗?
他的头发被漂成白色,自由野蛮生长,卫衣帽子都遮不住他翘起的发梢。
拉下帽子,一样的可爱笑容,一样的小虎牙。可他和斩六散发出的气息完全不同,我已经不会将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了。
活尸人的个子不会再长高,我却明确感受到他的变化,不仅仅是个子长高,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少了一些。
明明之前,他会伪装成撒娇的孩子,毕竟年龄也只有十二岁。他是我们高中学校的神童,比我们都耀眼都聪明。
“苏熏的年龄比你们都小,大家要好好相处。”
把他领进班级的徐光锋向我们介绍他。
当时的他躲在徐光锋身后,还是个孩子模样,西瓜皮头,眼睛在我们身上不安地打量,他的眼睛灵动又清透,看起来很可爱。
还不到一年,他就变得令人恐惧,可能是我们没有发现,他一直有着操纵人心的能力。
选定一个人,让所有人讨厌他,孤立他,欺负他,这样作为中心的苏熏就会获得无限的权威。
明明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却每次都很好用。他轻而易举的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而我就是他选中的这个人。他强制把我摆到了敌对的位置。
我无法忘记他的笑容,他的虎牙,他的声音,他的手。
这一切将学姐逼入绝境。
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和学姐一起出现。
他隐藏在阴影里,轻声絮语。他的半边脸被破碎玻璃的光照亮,又迅速隐藏在阴影之中。
杀人凶手!你也成了活尸人了吗?
旁边就是电梯间,如果让他跑掉了,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
“对不起!我要去找苏熏!”
我冲着陈敦敦的背影喊过去。她的后背凝滞了一下。
苏熏没有乘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跑了上去。我跟在后面,我的身体已经转变,爬楼梯当然不在话下,可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
一个活尸人,一个猎尸者,完全没必要采用这种方式跑上来。
他先一步跑上天台,一直跑到天台边缘。
苏熏:“这里的空气真好。我喜欢天台。”
他拉下卫衣帽子,露出的脸还是稚气未脱,虽然他的身高已经比我认识时长高了不少,可还是不像高中生。
我站在离他十几米的位置,喉咙发干,心里盘算着措辞。已经过了这么久,我的心中还是留有对他的恐惧。
苏熏:“小信,你如果站在我的位置上就知道了,站在高处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感觉一切都在我手中。”
我:“这就是你把学姐推下去的原因吗?”
苏熏:“你明明看到了,是陈默默自己跳下去的。”
学姐是自己跳下去的,死前还看了我一眼。可她不是自愿跳下去的,是你将她逼到了不得不自杀的地步。
我的拳头紧握。明明心脏疯狂的跳动,明明想要上前击打他的脸,可是我的双脚却无法移动。
他的身边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如果我在上前,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我不仅仅是惧怕死亡,我更怕死的没有意义。
我已经和曾经的我不一样了,我已经发生了转变,我的心中不只有恐惧还有无法消解的愤怒。我要将他的一切都记在心中,不能轻易的忘记。
我:“学姐是被你和我杀死的。你的逼迫和我的懦弱。”
苏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不提她了,只说你和我。”
苏熏顺着天台的边缘来回行走,不到半米宽的边缘,稍稍大意就有失足跌落的风险,他却好像玩闹死的,走的过程中时而加速跑几步时而迈着大步,嘴里还会发出“呼呼”声。
他对着我张开双手,像是在邀请。
苏熏:“我一直都知道,你非同一般,只有你有能力做我的对手。既然是对手自然要遭受一定的折磨,否则你这种老好人,怎么也不肯认真。”
他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说歪理了。这世上总有一部分人,为了支持自己的想法,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根本没有道理的话。
我不想相信他的话,他说的话不管有没有道理,都只是为了粉饰他的恶劣行径。可我却因为他的幼稚失去了学姐。
我:“你不要再长篇大论了,我一点也不想听。你根本就是在为你的恶劣行为找借口,折磨我也只是为了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么多话,可能这就是我的心声。
我:“你虽然优秀,但升入高中之后,却逐渐变得平庸,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你可能会上个不错的高中,成为一个不错的学生,但总有一天会泯然众生。可你不甘心,你想成为天才,成为Leader。学习上你突破不了,就采用在小群体里成为头目的方式,通过折磨别人让头脑简单、只会盲从的人追随在你背后。”
苏熏:“我只是个小头目……”
苏熏开始重复我说过的话,他停止住了动作。
他的侧脸有点悲伤,不再像个孩子。他总是如此,即使折磨别人的时刻,也会显现出敏感的一面,整个人都是割裂的。
苏熏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么看我,我很难过。我以为你多少会看清一点真相。我是被选中的人,就算死去一次还是能复活。只要我想我就能无限次的重生。神明赋予我这种能力不就是垂怜我吗?”
我:“别开玩笑了。你只是活尸人,是无数活尸人中的一个,你并不特殊。”
苏熏笑笑,他坐在天台边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苏熏:“你没有理解我的话,我说我是被选中的人,因为我有非凡的能力。我能做到的不仅仅是复活一个人。你遇到的徐老师也是我复活的。不仅是徐老师,还有王路还有陈默默。只要我想,我能让他们都复活。”
不是只能将所爱的人变成活尸人吗?他还能无限次的让别人成为活尸人?为什么他具有这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