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伯府的管教其实挺严的。

上行下效,家主如此低调,下人们自是不会没事儿出门无事生非,也不会去和旁人瞎聊八卦,所以当京中都已经传遍瓦剌一事时,淮安伯的人才从出门采买的后厨牛伯嘴里听到了一些零碎消息——没错,花满楼回来后也没怎么提这件糟心事儿,所以淮安伯府的下人们居然是最后才知道的。

当时沁儿就不淡定了,她满脸都是泪一头闯进花满楼的卧房,一边叫道:“少爷!少爷莫睡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睡下去!”

花满楼被惊醒后,一脸愕然的看着沁儿:“怎么了这是?”

沁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说……说少爷冲撞了瓦剌使节,还……还要和那群鞑子决……决斗……少爷不从文也不习武,哪儿能……能和那凶神恶煞的鞑子决斗……”

花满楼:“……就这?”

这小丫头,连担心的时候还不忘扎一扎自家少爷的心——什么叫不从文也不习武?

沁儿伸出小手抓住花满楼的袖子,仿佛她放开花满楼就会跑去被瓦剌人剁成狗肉之酱那般,然后接着哭泣道:“他们还说……说少爷这番胡闹,不管……不管输赢,只怕两国战事将启,所以陛下……陛下会杀少爷祭旗……少爷,收拾细软跑吧,我……我陪少爷一起……一起跑……”

花满楼使劲的揉了揉脸,又好气又好笑道:“这话传话都传成啥了?而且先挑衅的是瓦剌人,要担心也是他们该担心吧?还有……”

花满楼替沁儿擦了擦眼泪,又狠狠的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道:“事情是前日的事情,若是陛下要追责的话昨日我就该被抓去诏狱了,何以今日我还在此安睡?哦,说安睡不太妥当,因为连接两日少爷我都被你吵醒了!”

沁儿眼泪汪汪的看着花满楼:“少爷说的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少爷不用逃亡了?”

“……不用。”

“也不会被陛下砍掉脑袋了?”

“……不会。”

“鞑子……”

“我说啊,你到底是担心我啊,还是盼着我死呢?”花满楼狠狠的把小丫头的头发揉的一团糟:“莫瞎想,少爷我如今怎么说都是千户了,千户你知道吧,管一千多兵呢,便是去打鞑子,怎么着都轮不到我亲自动手吧?”

沁儿弱弱的应了一声,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小手始终抓着花满楼的袖子没放。

花满楼不由得叹息:这小丫头……若是年岁大点多好啊?若是再大一点……咳咳……

总之,遇上如此一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小丫头,花满楼觉得这是福气,也是运气。

前番花满楼在神机营呆了好几天时,回来就见她坐在大门口等自己;这次去西山又是一个月,回来时她依旧在门口,而后花满楼问她,自己不在家时她会做什么,沁儿的回答让花满楼非常震撼:“做什么……当然是等少爷回家啊。”

这种一根筋的家伙真的不常见,即便她现在还不算懂事,可她的这番心思,属实让花满楼没法漠视。

轻叹一声,花满楼微笑道:“沁儿,少爷给你讲个笑话啊。”

沁儿闻言顿时身子一僵:“还……还是不用了……”

花满楼笃定道:“这次必然好笑!说,有个……嗯,就赵仁吧,有个叫赵仁的,一天他家来了客人,于是他爹让他去院儿里抓只鸭子宰了待客。赵仁便去随便抓了一只,放血拔毛一气呵成回了屋。他爹瞧他进来,便问他‘你宰它时,它叫了吗?’,赵仁说道‘叫了啊,叫好大声呢’,他爹又问道‘那你知道它在叫什么吗?’,赵仁摇头‘这却是不知’,他爹悠然长叹道‘它叫的是:我是鹅!我特么是只鹅啊!’哈哈哈哈哈……”

沁儿呆呆的看着花满楼,最后才挤出个非常勉强的笑脸:“是……是将鹅当做鸭子了……吧?”

花满楼顿时就止住了笑声,一脸寂寞:“……是吧。”

沁儿见他这样,连忙努力的笑起来:“少爷,我笑了,我笑了呢!”

花满楼无言的望天,良久后摸了摸沁儿的脑袋道:“好吧,说点正事。少爷过几日还得回西山卫,到时……你乐意和我去么?事先声明啊,西山可不比在家里,条件苦着呢……”

“我去!”沁儿笑逐颜开:“少爷在哪,我就在哪!少爷这一个月住在西山……哼,也不晓得屋里都乱成了什么样,想必和狗窝也没甚区别……”

“……要不,你还是别去了?”花满楼忽然就很想收回之前的感动,并以拍击臀部的方式告诉小丫头,扎少爷的心是会付出代价的。

“就要去!”沁儿嘻嘻哈哈的跑远了:“少爷快起吧,我去准备洗脸水和早饭!”

花满楼伸个懒腰:“这特么才叫日子啊……”

前几日又是研发又是训练还得怼瓦剌人,多累啊,咸鱼他不香吗?

还有读书以求功名,到时就是一个有文化的咸鱼……一念及此花满楼就翻身下床穿衣一气呵成,随即走到桌案前捧起本书:“早上读书最好,所谓温故而知新,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便在花满楼寻思这句话有哪儿不太对的时候,外间传来一个突兀的喊声:“花满楼!出来!”

随即便是沁儿的惊叫:“戚小姐!戚小姐你莫进去!”

戚婉容再次推门而入:“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小丫头怎的还如此古板?花满楼,出大事了!”

花满楼无语的看着她道:“大侄女啊,你这老是跑到我卧房算怎么回事?”

戚婉容没管花满楼的吐槽,径自道:“今日有七十多名御史言官在早朝上弹劾你!”

花满楼闻言顿时就蒙了:“啥……啥玩意?”

原是希望浦正浩弹劾弹劾就行,可七十多名……

自己这也没炸都察院啊,这群御史吃饱撑着了?

戚婉容貌似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花满楼:“他们说……你冲撞挑衅使节啥的,还说你有损大赵国威,不知为何反而没我啥事……”

花满楼:“……”

“哦,还有,他们还说你擅自使用火器妄图造反,以及追杀言官,污人清白,罪无可赦……”

花满楼:“……”

虽然一直想着能被弹劾也好乞骸骨,可以上这些事情自己一件都没做过,这股莫名其妙被冤枉的感觉……为何就这么不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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