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传播小道消息的速度是非常夸张的,翌日大赵要和瓦剌人来场真刀真枪比试的消息已经在京师传开了。

几个商人聚在茶楼里窃窃私语:“听说了吗?应国公家那个嫁不出去的要带兵和瓦剌人比试!”

“听说了听说了!照我说啊,这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你看看,捅出大篓子了吧?”

“嘿,这怎么能是篓子呢?我可是听说了,那戚小姐神勇无敌,率领的十六个女兵也各个是好手,到时鞑子不定被收拾的多老实呢!”

“嗨,几个女娃娃的儿戏,你还真当她们有多大能耐?此番赢了倒罢了,输了的话,不定日子有多难过呢!”

“输赢与我等何干?”

“你是不是傻?若是打瓦剌都输了,那鞑靼不定得多嚣张呢!那到时这大同、宣府,还有辽东,行商还去得去不得?”

“嘶……这么说来,非赢不可?”

“可不是么?往后那边儿说不得就难走了,今次若是大赵输,那没的说,哥几个趁着这机会屯点辽东的货吧……”

“据说当今圣上前日去了三千营,可出来的时候脸色黑如锅底……”

“这么说……”

“正是,诸位,做好准备吧。”

不得不说,商人的嗅觉最是灵敏,他们虽然未必懂得国际形势,但好歹明白瓦剌一旦搓了大赵的锐气,那么老早就压着瓦剌打的鞑靼自然会更加肆无忌惮。且脱脱不花算得上是一代雄主,若是不能把握这种机会,他凭啥叫雄主?

商人们有些忧心忡忡,可其他人的关注点就杂乱了。

一家青楼里,几个官宦家的子侄也在聊这件事:“这戚小姐捅这么大的篓子,戚家搞不好要倒啊!”

“不是,我怎么听说,这事儿是淮安伯家那个赌徒儿子惹了瓦剌人,所以人家才愤而约战?”

“哦,就那个险些被他爹打断腿的赌鬼?他有这胆子去招惹鞑子?”

“我倒是听说,那花满楼是恰好碰到那戚家小姐被瓦剌人讹上,我寻思着……没准人家就好戚小姐这口,所以就做了那出头鸟……”

“哈哈哈哈哈哈……赌鬼配男人婆,真特么绝配啊!”

“谁说不是呢?一个嫁不出去,一个没人想嫁,索性也能凑合凑合一起过不是?”

“哈哈哈……”

人类的喜乐并不相通,所以才有人欢喜有人忧,而且任何事情看待的角度不一样的话,是好是坏也就不一样了。

比如说,御史言官们听到这事儿齐齐的就激动了:材料啊!

前些日子弹劾太子无果,在连番遭遇光兴皇帝的冷处理后,御史们也没脾气了——你都没法儿破人家防,这还怎么刷BOSS?

可如今遇到这事儿,这不让应国公那老货脱一层皮下来,大伙还能叫御史么?

应国公教女无方,致使女儿整日在京师街头耀武扬威,此女不尊妇德、漠视律法、私自养兵、挑衅皇家脸面的玄武卫,外加如今轻慢外使又私自约战,还极有可能启两国战端……

罪大恶极,当诛!

至于缘由……

啧,什么缘由?你说是瓦剌人碰瓷?那为何不碰别人,偏偏碰你?你规规矩矩走在京师大街上的话,他们又怎会碰你的瓷?

你说戚婉容闯祸,为何要怼应国公?

嗨,戚婉容无非是个勋贵子侄罢了,一个女娃娃,咱们御史怼起来岂不是以大欺小?可应国公纵容女儿为恶多时,不找他的麻烦找谁的?

更更何况,将国朝顶尖的勋贵拉下马,这得多少名望值啊?

什么?你说还有个淮安伯儿子在现场?

那更好,淮安伯也是勋贵,一块儿弹劾!

啥?他儿子是陛下新筹建的玄武卫西山千户所千户?这等败类,弹劾死他!

都察院热闹之极,一群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泼墨挥毫写弹劾奏本,还时不时引经据典的朗诵一通,一瞬间都察院就是一股酸腐之气冲天而起:“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

“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唔,诸位看看这句如何?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嗯,不好,不好,当用‘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富贵’……”

“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

“诸位大人,浦给事中找到啦!”

“嗯?此句话出自何处……呃……找到啦?浦兄无恙乎?”

“说无恙也无恙,可……”来报信的那人憋的脸色通红:“可他是在青楼被发现的,而且被打的蛮凄惨……”

“荒唐!身为清流,怎可去那种污秽之地?”

“且慢,浦兄失踪这些天,总不会一直在青楼吧?”

“是啊,浦兄一向正派,行事又谨慎,且这些天大伙几乎将京师都翻遍了也没能找到他,他怎会忽然出现在青楼?”

报信儿那人道:“是……是这样,浦大人因缘际会去了趟辽东,昨日才回京。而回京后恰好遇到淮安伯府的花满楼,不知为何就昏了过去,然后……然后花满楼将他送到了青楼。浦给事中一路困乏,被送到青楼后今日一早才醒来,可他身上又没银子,所以……”

满堂的老伙伴们惊呆了:这是啥操作?

送信那人弱弱的补充道:“青楼的人将浦大人狠狠的揍了一顿,硬说他嫖……嫖完不给钱……还……还说朝廷官员也不能如此,姑娘们做的都是血肉生意,哪有他这般……”

“闭嘴!”一个年轻的御史听不下去了。

神圣的都察院,怎能出现这种污言秽语?

“畜生!混账!”此时一个老头颤巍巍的拍案而起:“淮安伯家这孽畜欲坏我清流声名乎?”

“刘公所言甚是,这孽障,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对,弹劾他!”

“且慢,浦兄惨遭此横祸,此时说不准会想不开,不如我等先去瞧瞧他?”

“也对,问清楚后在做计较!”

“诸位,我倒是觉得,既然昨日的事情花满楼也有份,索性不如讲瓦剌一事……”

“有道理!坏我清流名声,毁我士林同道声誉,此子不死,难平我心中之恨!”

“好,算我一份!”

“还有我!”

此时的花满楼浑然不知,阴差阳错下,浦正浩那边的锅愈发的黑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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