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觉得最近自己这日子过不成了。

前番请教过一次花满楼,花满楼当时是要他自省来着,可赵仁省也省了,错也认了,甚至最近还乖巧了许多,但依然没能逃脱挨揍以及各种各样的责罚。

殊不知……

正因为他表现的乖巧了许多,致使光兴皇帝对于淮安伯‘教子严苛’一事更加笃信了,因此他对赵仁的要求也就越来越高,连责罚的手段都花样翻新——你看这不是都会用抄书来惩罚了么?

所以从结论上来说,花满楼无意间又将赵仁坑了一次……

另一方面,淮安伯在光兴皇帝面前总会扮演严父的角色,他的目的原是保护花满楼来着,可光兴皇帝却将他演出来的这部分学了个十成十——也就是说,淮安伯就是个催化剂,遇光兴皇帝后产生嫉妒,并释放出愤怒气体……

以花家父子这谨慎的处事原则来说,若是知道了太子因为他们的表现被揍到怀疑人生的话,估摸着八成会收拾细软逃离大赵,但在校场门口迎接众人的花满楼对此毫无意识,他见着赵仁这凄惨模样还格外的幸灾乐祸:“瞧你这样子……又被你爹揍了?”

赵仁幽怨的看着花满楼:“我被揍你仿佛很高兴?”

花满楼笑得更加灿烂了:“怎么会,我这是同病相怜感同身受……别这么看着我,你不是也知道么,前些年我被我爹也揍得蛮惨,有几次甚至在榻上缓了好些天才好转,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父债子偿,花满楼觉得自己被‘赵大叔’坑的蛮惨,所以他自然要在赵仁这儿收回点利息,而且扎这熊孩子的心花满楼觉得非常爽来着……

赵仁面色大变:“所以我也有可能被揍得下不了榻?”

花满楼乐呵呵道:“有这个可能哦,莫担心,到时候我会去看你的。”

赵仁顿时就吓得瑟瑟发抖,正要说点什么时,已然落座的光兴皇帝招呼了:“花满楼,开始吧。”

花满楼拍了拍赵仁的肩膀示意他要坚强,随即向远处做好准备的黄子超示意,比试就此开始。

今日这一出比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一场小规模的阅兵,绝非是真要将西山卫和神机营拉到一起击剑……咳,对攻,毕竟这年头又没空包弹,倘若挨上那么一两枚铅弹或者普渡,那该挂还是要挂的……

光兴皇帝如今扮演工部侍郎可谓是越来越顺溜,他四平八稳的坐在特地搭起来的挡风棚内往外眺望,将文官们那种淡定自若的装逼范儿学了个十足,嘴上却道:“花满楼,本官可是在陛下面前为你做了保的,你若是将这新军搞得一塌糊涂,在陛下收拾本官之前,本官必先收拾你,知道么?”

听得他这话,三位军方大佬的嘴角齐齐抽了抽,便是赵仁也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花满楼正待说话,西山卫却已经入场了,那震天的号子顿时就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光兴皇帝瞧着齐步走入校场的西山卫,不由得就眼中一亮:“豁,这精神头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嗯?这呀而~呀又是何意?”

花满楼讪讪的说道:“其实是一二一,代表脚步的左右左,只是喊着喊着就喊岔了……”

连花满楼都没搞懂,明明一开始是好好的一二一,后来不知为何就也变成了呀而~呀,这口音还能跨时代跨时空传染还是怎么的?

光兴皇帝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转头似笑非笑的瞧着应国公等人:“三位怎么看?”

应国公眯着眼瞧了一阵道:“队列倒是整齐,且瞧得出那一二三四的口号是为了提振士气,说别出心裁尚可,可大开眼界倒是未必……”

大赵不讲究队列和口号这些东西,且日常操演也只是军阵变化为主,但应国公好歹是见过万人齐喝‘攻’、‘盾’等号子的,因而花满楼这一出虽然让他隐隐觉得很有必要稍稍试行一下看看效果——毕竟这西山卫的精气神就比另一边悄无声息入场的神机营高一大截,这个得认。

但这事儿说到底,算不得花满楼独创,所以大开眼界也就谈不上了。

荣国公却是没说话,只是脸上臊得慌:人家一支组建一个来月的新军都这阵势,再看看他的三千营……

丢人败兴啊!

淮安伯正要说点诸如‘小儿把戏’之类的话时,光兴皇帝忽然道:“咦?他们背着的是火铳?”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注意到,西山卫背负的火铳很是奇特,那铳不但有木托,有背带,而且铳身看起来又细又长——至少比神机营现在使用的铁管甚至是铁筒一般的火铳要细的多。

光兴皇帝连忙问花满楼:“那便是你造的新火铳?”

花满楼点点头:“是,前几天才全军列装……”

这下光兴皇帝有些不满了:“你既已经造出了新式火铳,何不早报?”

眼下西山那边采煤还没有大规模成型,新型炼铁的技术也没能给光兴皇帝创造收益——毕竟时日尚短,不管是采矿还是炼铁都得要大批劳工不是?

可西山卫那边花钱是没少花的,内库的开支让光兴皇帝肉疼无比,但花满楼这闷声不吭的已经给全军列装新火铳了,那么西山那边的产能到底如何?能出产好些的农具了吧?

更更何况,都全军列装了,自己这个大股东居然啥都不知道,这……

总结一下,光兴皇帝此时的心情是这样的:花满楼这竖子啥啥都好,就是这个遇事不报的毛病得改改,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花满楼听得光兴皇帝问,便叹息道:“这些东西也只能算半成品罢了,距离我的要求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只是西山卫毕竟是火器部队,总不能让他们用手比划吧?所以就勉强先鼓捣了一些出来,待得新式火器正式研制成功后另行替换就是。”

“半成品?”光兴皇帝瞧着那明显比神机营精致许多的火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花满楼笃定道:“没错,半成品,一会儿实弹的时候赵大叔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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