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其实有的时候蛮奇怪,倘若是一个人做某件和大家不一样的事情时,会显得相当突兀和尴尬,可倘若许多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时,那么情况上就不一样了。

比如那个著名的电梯面壁实验,后来者大多数都会选择和电梯里的人一起面壁……

同理,一个王某强以标准的军人齐步走方式走在大街上时,自然会引来许多人的侧目,可若是一群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出现时,一种叫做气场的东西就会出现,配合上那整齐的脚步声,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先给人家让路……

所以当西山卫这一千多号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神机营大营时,神机营全营都被震撼了,一些零散的士兵慌忙从道中让开路,便是巡营的士兵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即便迎面而来的这支队伍看起来还非常青涩,但气场上已经不输神机营了。

此外……

千万别小看花满楼从未来引进的一二一,以及一二三四。

前者是整齐步伐的根源,而后者则是提振气场的直接手段。震天的口号声仿佛穿越了五百年,响彻在大赵神机营校场上时,虽然不懂人家为啥要喊一二三四,但神机营的士兵们全体都黑着脸:这算啥,下马威?

无形中,神机营上下就觉得矮了人家不止一截。

闻声而出的神机营参将刘嘉年看到这场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知道今日西山卫会来砸场子,可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啊,应国公昨天和他透露了这是光兴皇帝的旨意,他又怎敢耍花腔?

所以刘参将只能在心中腹诽一番,并埋怨西山卫不讲武德:说好了大家是来比火器的,可你们抽冷子往外排军容军纪精神面貌是几个意思?

都是玩火器的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看到西山卫带队的黄子超后,刘参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先前神机营有可能被裁撤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因此鸡贼无比的刘嘉年早就做好了离开神机营的打算,且四处通门路准备往京卫指挥活动,或者去当个江浙副总兵什么的也好,毕竟地方上油水多不是?

可他没想到,花满楼来神机营一番折腾,先是三段射击,随后又是普渡横空出世,且还鼓捣出了新的法子炼铁,最后甚至陛下那边直接让他去西山开千户所,这……

花满楼看不上玄武卫,但刘参将可是眼巴巴瞅着想要往玄武卫调动呢,毕竟玄武卫权利大不是?且西山那边还掌着采煤事宜呢,这又得多少油水?

花满楼这边人家背景硬扎,且人家有本事,刘参将不能妒忌也不敢妒忌,可黄子超原本才是个小小的把总,结果一跃成了玄武卫副千户,这找谁说理去?

工于算计的刘参将现在非常后悔当初没有陪着花满楼瞎鼓捣,否则的话,升任个总兵不是玩似的?或者调到北镇抚司当个镇抚也行啊……

可如今,神机营不会被裁撤了,他刘参将的职位稳稳的扎在了神机营纹丝不动,且陛下那边还有意让神机营稍稍扩大一下规模,加个度化兵……咳,掷弹兵营,这事儿又算是个苦差事,刘参将自是懒得管,随便找了个不懂普渡的理由就推掉了……

心塞无比的刘参将瞧着远处的队伍,咂摸咂摸嘴里的酸味,唉声叹气的回营帐了,甚至都没想起来要整肃一下军容啥的……

于是乎……

“三位爱卿,可敢和朕打个赌?”走进神机营大营前,光兴皇帝下了马车后就乐呵呵的说了这么一句。

今日跟着光兴皇帝来神机营的自是东道主应国公、淮安伯,以及昨日丢了大人的荣国公和早起又莫名挨了揍,一脸生无可恋的赵仁,用光兴皇帝的话说,后两位是来受教育的……

总之这老三位听光兴皇帝这么说,面面相觑了一下便问道:“陛下可是想赌神机营和西山卫的胜负?”

光兴皇帝笑道:“非也,朕要赌的是,花满楼那小子今日必然会玩出一些让人大开眼界的东西,朕有这种预感。”

应国公闻言道:“陛下,非是臣小看花满楼,这小子鼓捣火器是有一套,可若说练兵他还不够格吧?且臣闻西山卫的那群小孩子是黄子超带着的,黄子超乃是臣的老部下了,他的水平臣还是很了解的,所以……”

光兴皇帝笑着扫了他一眼:“所以戚爱卿是不看好花满楼了?那么你二位又怎么看?”

荣国公苦笑道:“微臣虽然没能带好兵,但也知带兵不容易。西山卫才成立这么点时间,花家小子又净是召了些小孩子,只怕……”

淮安伯闻言立刻附和道:“陛下,荣国公言之有理。旁人不敢说,但犬子有什么能耐微臣是知道的,说他有些小聪明都算是夸他。前番他折腾的那些东西虽算是能为陛下分担些许忧虑,可练兵一事事关重大,微臣只怕他胡搞瞎搞一通,画虎不似反类犬,误了陛下的大事……”

淮安伯说这些话自是在维持他严父的人设,且这一番话为的就是拉低光兴皇帝的期待值,如此一来万一花满楼真捅了点篓子的话他也好当场暴揍儿子以换取皇帝的同情,好让他避开责罚不是?

光兴皇帝闻言指着他笑道:“你这当爹的,怎还不如朕对他有信心?今日打赌你必须站在朕和花满楼这边!”

淮安伯苦笑道:“臣遵旨,却不知陛下要赌什么?”

光兴皇帝转头看见郁闷的赵仁,不由就笑道:“赌钱赌物太庸俗,朕一时也没有主意,太子可有想法?”

赵仁闻言想也不想便道:“赌抄书!谁输了谁来帮我抄书!”

这可怜的娃今日不但挨了揍,还被罚抄《礼记·大学》二十遍——六千余字一遍,总计十二万字……

光兴皇帝闻言就想揍他,可这毕竟是在外臣面前,不好物理教化,因此便哼了一声道:“如此甚好,谁输了谁便替太子抄三遍《大学》,不过太子的罚抄增加至二十五遍,后日交上来,敢少一个字的话……”

赵仁顿时就哭丧着脸:“父皇,你还讲不讲道理?”

“不讲!”光兴皇帝直接转身往营内走去:“注意你的用词,现在我是礼部……工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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