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的这句话，让姬长庚吓到了。不是莹说的这句话本身有问题，而是这句话从莹嘴里说出来，很有问题。

但是他尊重莹，也尊重她未曾展露过的一面。所以他在思考，应该怎么样回答才符合他心中所想，才最贴切莹的疑问。

“莹，你见过文明之争吗？”姬长庚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们所在的文明层次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战争了，就算是主人也没见过吧。”莹想了想，摇头说道，“低层次文明的各类战争倒是经常能看到。”

“看到那些战争，你有做过什么吗？”姬长庚继续问道。

“习惯了，也就麻木了。”莹知道姬长庚想说的是什么了。

“对。习惯了，也就麻木了。我们是局外人，看着局内的厮杀，我们只会评判其精彩与否、感人与否，诸如此类，已经很少有人会在意那些在战争中逝去的东西了。”

我们看书、看电影，我们会感慨命运的多件、爱情的伟大、人性的崇高与污浊，优秀的作品甚至可以使我们长时间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可是时间久了、见得多了呢？你忘记了曾经这份感觉，只有在回想起来的时候才会有所触动，接着再一次回味。

然后，再一次遗忘，很久之后又想起。如此往复。

姬长庚也是如此。

“习惯了，也就不在乎这些缺点了。到这个时候，她们的闪光点反而在我眼中，会更加突出。”

姬长庚最开始的观念不是这样的。

凰起了个头，姬启明补了一刀。

然后姬长庚的判断标准，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是吗。对不起小主人，我不该挑起这个话题。”莹对自己的冒失感到懊悔。

“没关系。”姬长庚完全不介意。

“向合适的人袒露身心，也是放松自己的方式。莹，相信我，和你说话，可比【书】香，更能让人心神安宁。”

这并非是句奉承话。莹的确有这样的气质，要不然姬长庚也不会特意为莹做她身上穿着的这件白纱裙。

“感谢小主人的赞誉。”

莹坦然接受了姬长庚的赞美，然后向着姬长庚那只试图将一本【书】从书架中抽出来的手看去。

一个光环束缚住了姬长庚的手，阻止他将那本【书】抽出来。

“小主人，你可以进入我的【书室】，但不能随意触碰我的【书】哦。”莹提醒道。

“嗯。”姬长庚点了点头，然后手甩了一下，轻松挣脱了那只光环。

“莹，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到底收藏的是什么方面的书。”姬长庚的视线依旧聚集在那些【书】上。

就好比如珀西收藏的【书】只有童话类型，每一位书匠都有自己独特的偏爱风格，但是姬长庚从来没听过和自己最亲近的莹收藏的是什么类型的【书】。

姬长庚以前没问过莹这个问题，莹不提，他也就不问。

但是今天都有这么多的破例了，多问一句，也没问题了......吧？

“秘密。”莹走到姬长庚身旁和他并肩，与姬长庚一同注视着书架上摆放得满满当当的【书】。

接着，招牌招式。

“既然是秘密，那我就不问了。”姬长庚败退下来。

啊啊啊！这种纯净平和的目光！这种眼神！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既然进了【书屋】，就好好看会儿【书】吧。从现在开始，小主人你不能出声了哦。”莹离开书架，走到书桌前，在空中做了个拿书的动作，一本【书】就这样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将这本【书】轻轻放在书桌上，在空中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最后，书桌上多出了排放得工工整整的五本书。

“小主人，你想要的【书】。请吧。”

姬长庚没说话，乖乖地点了点头，走过去，小心地把椅子拉过来坐下。

莹说了别说话，他就不说话。绝对不惹麻烦。

莹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姬长庚的对面坐下，也安静地看起了【书】。

（这样，就好。）

莹暗暗想着。

......

“段千音？长庚的秘书？”凰听着碧闵给她的录音，沉思着。

“殿下，段千音所说之事我们能否相信？还请殿下定夺。”

碧闵跪在凰身前，请示凰的旨意。

“可笑。”凰很不屑地捏碎了那份录音数据屏，“这位所谓的段秘书，可没安什么好心。”

“碧闵轻信外人，让殿下烦心，罪该万死！碧闵马上回拒她。”看到凰脸色有些不好，碧闵立刻自责请罪。

“不用，见一面吧。”

凰没有肯定碧闵的说法，反而这样说道。

“但是殿下，我们何必冒着风险？”碧闵不解。

“至少，她也算个契机。”

凰叹了口气。若非牵涉到长庚，她又怎么可能会这么患得患失？放在平时，像段千音这样子明显是另有图谋的人，她根本不会去理会。可这不一样。她需要这么一个“契机”。哪怕结果只是幻想，她也不愿连挣扎都没有过。

“她想要借用审判镰，为什么？碧闵，你查过吗？”不过凰也不可能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去赴约，总得知根知底，心中才有胜算。

“查过了，无论是关系网，还是轮回册中，能查出来唯一算得上特殊的点也就是，段千音对虚空有天生的亲和力。”碧闵向凰汇报自己的调查结果。

“虚空，亲和力。还有别的吗？”凰并不在意段千音这一特点。

因为虚空这东西，虽然本身是很强，但那也得有人掌握它。但是连研究院的研究成果也不过只有那些，凰怎么也不会想到，凭段千音一己之力，便可超越整个时代。

“段千音上学的资金来源不明，到姬少爷身边当秘书据说是【书屋】主人的安排，但不知真假。”碧闵继续汇报。

“来源不明......”

碧闵查过了轮回册，按理来讲段千音此生的点点滴滴她们都可以了如指掌，可是为何会有这样一段没头没尾的记载？

姬叔叔？晴阿姨？

凰在想到底是谁才有能力更改轮回册上的信息，并且愿意为段千音做这件事。

可一道传令，打扰了她的思绪。

“殿下。”门外，一紫衣旗袍女子跪拜在地，向凰请示。

“怎么了，泉鸯？”凰朝门外问道。

“尊上传您去一趟【轮回】主殿。”泉鸯说道。

“师傅？”

（师傅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

“是的。”泉鸯顿了顿，继续说道。

“莫大人去研究院，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