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兴皇帝不是没想起花满楼和他的新军,但身为一个老千层饼,他思谋的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

而且他还觉得,新军还真不适合现在出现。

因为一来新军才筹建了这么一个多月,而且听说花满楼那边尽数招来一些少年兵,所以对于新军的战力光兴皇帝是存疑的。

这二来,光兴皇帝还不想这么早的暴露新军和新式兵器,他对这支重金打造的新军是很期待的,而且在他的设想里这支部队不单单可以用作底牌,而且还可以当做太子的班底,这个时候暴露实属不智。

三来,光兴皇帝是真心想看看其他军队实际对上敌人会有怎样的表现,毕竟他动改革军制的心思很久了。若是战力尚可,那么自然是不忙着改动,而若是真被几个瓦剌人打得落花流水,那么……

虽然丢人一点,但好处也不是没有:这不仅仅可以当做是军制改革的一个突破口,还可以借机开放和瓦剌人的互市,让朝中多一笔收入——光兴皇帝不傻,这笔账还是算得来的。

若非朝中那群腐儒对互市的抵触实在太大,且其中不知还牵扯到了哪方面的利益导致朝堂上很多人都反对,光兴皇帝自是束手束脚难以施展,但到底是把这笔账记下了……

言归正传,听得光兴皇帝问起谁能出战,在场的三人就都悟了:这次没花满楼的份。

不得不说,闻言后淮安伯顿时就松了口气,毕竟他就花满楼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上场后不小心中个流矢啥的,那是真要命……

而许大成却不由得稍稍扁了扁嘴——这位是真想把花满楼推出去送死来着。

许厂公不知普渡的厉害,也不知花满楼到底鼓捣了啥,但这些都无所谓,毕竟这么多年来草原人一直是大赵的心腹大患,这和他们的骑射功夫不无关系。因而在许大成眼里,花满楼上去就是个死,不死也残,到时候还怎么和他争圣宠?

不得不说,浦正浩的失踪让许厂公都有些魔怔了……

所以,就在许、花二人思谋的时候,应国公率先开口了:“陛下,臣请带神机营出战。”

身为一个时不时就被女儿坑的老父亲,应国公还能怎么办?此时若是不抄刀子……抄普渡上,万一宝贝闺女出点事,到时还怎么嫁祸于淮安伯?

可光兴皇帝闻言却摇头道:“神机营就不必了。”

见应国公表情骤变,光兴皇帝又补充道:“你莫要担心,便是输,令爱也不会有事,这点朕向你保证。”

应国公张了张嘴,但到底是没有反驳,只是在心中默然叹息:陛下果然还想着改制的事情啊……

果然,光兴皇帝又道:“这么个吧,两位爱卿随朕去三千营瞧瞧可好?那么多人,总能选出点堪用的吧?”

……

只是……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三千营真不堪用。

在面无表情的光兴皇帝的注视下,在应国公和淮安伯惊愕的眼神中,在荣国公的怒吼声里,数百三千营的骑兵表演了一台精彩的节目,节目的内容有:

1:如何在冲锋时与自己的战友撞在一起最后人仰马翻。

2:如何在冲锋过后丢掉了手里的武器。

3:坠马后摔断脖子的概率以及如何安全防护。

4:策马狂奔后撞在稻草人身上到底疼不疼……

还就是那句话,对北方的战事有辽东总督、宣大总督等,京师虽号称是天子守国门,但军制实在糜烂的不行……

国朝实在是承平太久了,久到京师的兵甚至都不像个兵,更像是一群农夫。

花满楼前世,大明的三千营一开始是朵颜三卫的骑兵居多,燕王靖难后也是北方的铁骑居多,这可都是战功赫赫的部队来着,结果呢?

而大赵虽没有朵颜三卫,但随太祖征伐时三千营照样是战功赫赫,可如今子继父业代代相传,外加土地兼并和‘镀金’之风的盛行,使得这支曾经让瓦剌人吃足苦头的骑兵部队已然退化到一次简单的骑兵冲锋都不能完成的地步了。

一个多月前还叫嚣要上战场的荣国公在节目结束后就跪在光兴皇帝面前,叩头请罪。

应国公看着这家伙,不由得就庆幸不已:若非花满楼的帮衬,今日跪在这里的只怕就该是自己了吧?

但庆幸归庆幸,往日里争吵归争吵,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得劝劝的,于是他求情道:“陛下,三千营这般状况荣国公确实有罪,可若是将所有事情都怪在他头上,可能……有失偏颇。”

光兴皇帝不喜不悲,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那群同样跪在地上的士兵们,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知道军制糜烂,也知道三大营的战力可能非常不如人意,他也知道这事儿真不能怪荣国公,但他从来没想过,这声名赫赫的三千营居然可以烂到这种地步。

这还是一支军队吗?

曾经光兴皇帝想先用神机营开刀,可花满楼的出现让他打消了主意,所以才暂时搁置了改制的问题。今日闻之瓦剌人挑衅后,他也想过要输的事情,思谋过输了后该如何处理的事儿。但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面前这群废物根本就不能拿去和瓦剌人比试——注意,是拿都拿不出手——做输的打算是想着至少能抵抗一阵,像那么回事就行,可……

现在倒好,这群人甚至还不如戚婉容的那群女兵,至少那群女兵骑术还挺精湛不是?

想改制的时候苦于没有机会,没想改制的时候事情却直接摊在面前了。

沉默了良久,光兴皇帝一言不发的调头走了,独留荣国公战战兢兢的跪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末了许大成才来传了句话:“陛下口谕:散了吧,都散了吧。”

荣国公顿时就心惊肉跳:是现在散了,还是……彻底将三千营散了?

光兴皇帝却压根没管自己的口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上了马车后,没多久就让人给淮安伯传了话,说是要去他府上一趟。

淮安伯丝毫不知光兴皇帝的意图,但只觉牙疼的紧:这个时候去家里,可不就是去见自家那犬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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