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手上那东西可以卖我吗?”

干了一头的活,到了下午,景天坐在路边玩弄着前几天在庙里捡到的奇怪物品时,一位带着家仆的少女这么问他。

“咦?这东西?”

“是啊,我远远的就看到它的光泽,应该是稀有的宝石吧!而且它的形状又这么圆润,很难得一见呢!你卖我好不好?我用十两跟你买。”

“十、十两!”景天惊讶地站了起来,这个数目他即使辛辛苦苦工作半年都赚不来呀!“三、三片就值十两吗?”

“什么?你有三片啊?那当然是给你三十两喽!”少女向家仆使个眼色,家仆马上从怀里掏出白晃晃的银子来,交到景天手上。

“等等、等等!太多了!”景天把手收回来不敢拿。“而且这位姑娘,这个、这个玩意儿可是蛇的鳞片呀....”

景天虽然贪财,但是他内心还是有底线的。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有必要跟这位大小姐把这件事说清楚。

“蛇鳞?怎么可能!莫说这东西一看就是少见的宝石了,你说是蛇鳞,哪来这么大的蛇呀?小哥你不会是嫌我出的价太低吧?”少女向来是喜欢什么就要得到手,于是她又向家仆使了使眼色。

“不不不不用了,十两就够了!”看到家仆又要面不改色地掏出更多银子来,景天吓得连忙将手中的三片蛇鳞交到少女手上,然后拿过十两银子。

“是三十两。”少女纠正。

“真的不用,十两就很多了。”拿着三十两走在路上他会怕被抢被偷,回家还要怕老板以为他偷来抢来的,太可怕了。

少女有些惊讶,原以为是不是有什么诈,可是仔细看了这三片透明却有着美丽诱人光芒的薄片宝石,越看越是喜欢。再看看景天一副穷酸样,只给十两实在是说不过去,要是让人家知道了,说不定还笑他周大小姐占人家便宜呢!

“不成不成,少说得三十两!”这三片奇异的宝石,她从小到大都没看过,如果让人估价,说不定有上百两的价值,用三十两买来实在是太便宜了。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用力摇头,频频退后。

景天的金钱观和周大小姐实在差太多,他们在大街上推来嚷去,到最后才达成了一个协议:周大小姐先给他十两,剩下的二十两等景天需要的时候再上周府找家仆拿。

景天怀里揣着十两银子,又高兴又惊惶地奔回永安当,将其中九两藏了起来当自己的私房钱。

头一回有了这么多钱,心情大好的景天请自己的好兄弟茂茂吃烤鸡,身宽体胖一脸憨厚的茂茂不晓得为啥一向抠门的老大请他吃烤鸡,但是又烤鸡吃,茂茂还是很高兴的。

茂茂一边啃着香喷喷的鸡腿,一边好奇的问景天是不是发财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有钱吃烧鸡呢?

虽然不忍心对茂茂说谎,但是景天还是选择了隐瞒,他没有说是卖一条大腿粗的没牙大白蛇蛇鳞得来的,只说在山里找到了好木头,被识货的人以高价买走。因为不习惯对茂茂说谎,所以景天支支吾吾、含糊地交代完就带着一两又冲出永安当。

他先去钱庄换成了铜钱,大大的一袋,差不多是他一两个月不吃不喝所赚的钱。

接着他买了一些一直很想吃却嫌贵或是买不起的食物。

然后他想到了那条大白蛇。

“这些钱应该算是她的,我不能独占。”

景天想到大白蛇没有牙齿,也许没办法吃大的猎物,于是他想到替她买些吃食。

买了两只烧鸡,怀里的铜钱已经少了大半,他心中一跳一跳的,从小到大没花过这么多钱。

“真该谢谢大白蛇才是。”

提着两只鸡走上山,天色已经有点暗。他循着自己的印象找到前几日那间小庙,虽然经过一夜风雨,小庙里还是干净如昔,连他已经归位的器具都摆放得更加整齐,有些不可思议。

景天没有多想,依然很单纯地认为大概有人来整理过。

他用路上捡来的柴升起了火,然后把烤鸡围在旁边加热,希望香味可以传到大白蛇舌头里。

等着等着,天就黑了,他因为肚子有些饿,所以撕了一小块鸡屁股肉来吃,尽量维持鸡只的完整。

又等着等着,大白蛇还是没有出现。景天起身走到庙门口,往外面探了探,希望能看到一丝白色的身影。探了一刻钟左右,在一片黑漆漆的森林中也没探出个什么来,隐约看到一些红光,大概是觊觎他的鸡只却又碍于火堆不敢靠近的野兽们吧!

“阿白会不会也怕火呢?”景天在嘴里念着,但是想到昨晚他抱着睡着的大白蛇再次升火时,大白蛇感觉到热度却没有惊醒,应该是不怕的。

“不晓得我喊她的话她听不听得到....”景天想了想,虽然蛇好像是没有耳朵的,不过还是决定试一试。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森林大喊:“阿白~前几天那条大白蛇~我带两只鸡来给你吃~有听到的话就快来喔~”

黑夜里只传来“喔~喔~喔~”的回音。

原本安静的森林突然骚动了起来,动物快速掠过草丛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他耳里。

“是阿白吗?”景天兴奋地大喊。“阿白!”

庙口前的草丛中,沙沙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景天迫不及待地想冲出庙门口迎接他的新朋友。

就在他跨出右脚的剎那,从正前方草丛里窜出来的,不是大腿粗的白蛇,而是一只半人高的斑斓大老虎!

“哇......”景天惊叫一声,跨出的右脚当下就缩了回来巴在门上。

为什么这座山里的猛兽都长得特别大只啊?不过......这只看起来绝对不像会吧哒吧哒啃他的脖子....

景天想着先把门关起来,虽然相较于半人高的老虎,那两扇门薄弱得可怜。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容易出错,有时候绊到门坎这种事也有可能致命的,尤其当你跌出门外的时候,跟你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的大老虎正准备扑过来。

“死定了!”景天抱着头害怕地颤抖。

突然,从庙里发出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庞然巨物落到地上的声音。

景天趴在地上回头一看。

“阿白!”

从屋梁直接落到地上的大白蛇看起来凶狠无比,吐着鲜红的蛇信对大老虎发出嘶嘶的吓阻声。

说也奇怪,大老虎的身形跟大白蛇比起来应该是不相上下的,但是大老虎一看到大白蛇,就像儿子看到老子一样,缩起了耳朵和尾巴,看着景天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大白!”景天从地上跳起来,扑向大白蛇。他知道,大白蛇救了她。“阿白,你来了,真好。不对,应该说你一直都在屋里嘛!怎么都不出来呢?”

大白蛇起先有些退却,但是被景天又搂又抱,像看到多年好友一样对待,也就不再抗拒,亲昵地缠住景天。

“阿白,我跟你说喔!你之前掉在地上的鳞片被一个有钱的大小姐买走了,她给我好多钱,所以我买了两只鸡来给你吃,谢谢你给我鳞片。”

景天抱着大白蛇来到火堆旁,小心地坐了下来。

说也奇怪,大白蛇看起来巨大无比,抱起来却好像抱一只小牛一样轻,完全不符合一般视觉上的估测。

“我知道你没有牙齿,所以我帮你撕小块一点,你用吞的就好了。”景天这么说着,同时付诸行动,撕下一只鸡腿送到大白蛇嘴边。“来,快吃!”

大白蛇看着景天热情的笑容,看着眼前香喷喷的鸡腿,再看了看景天。

然后,她终于张开了血盆大口....

“吧哒”一声,咬住了景天的脖子。

连续几次的见面,景天都拾获几片漂亮的蛇鳞,可是因为现在不缺钱,自己也想留一些阿白的鳞片在身边,所以他便没有再卖别人,收在一个朴实的木盒里。

这段时间以来,他经常会买些吃食到山中小庙去找大白蛇一起吃,不过每次的结果都演变成他吃食物,大白蛇啃他的脖子。

虽然景天安安分份地过着自己(和阿白一起)的生活,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平凡的人一旦有了不平凡之处,总是容易惹来他人的嫉妒。

这一天下午,景天刚砍了一些柴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一群官兵便一脸凶狠地趋近,不由分说地将他架起来。

“欸?欸?各位官爷,有什么事吗?”景天惊惶地问道。

“还敢问什么事?大胆刁民,你偷了县太爷的玲珑玉晶,还笨到在大街上正大光明地转卖他人,从中获利,人证物证俱在,看你怎么狡辩!来啊,带回衙门去!”

“什么玲珑什么玉?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于是怦怦怦怦地,一群官兵将他拖进衙门压在地上,一群百姓也跟着过来围观,窃窃私语。

“景天是个老实头儿,不可能偷别人东西的啦!”

“是啊是啊,那天张大娘说景天多赚了点,还买了好些吃食送给街头的乞儿们呢!”

“哎哟,还不又是那么回事儿吗!县老爷一定又贪了什么东西,这次想找景天来顶罪了。”

“真是没良心啊....”

“就是说....”

一会儿,县太爷从堂后走了出来,颇有一番样子的大喊:“升堂”。

“肃~静~”一排衙役们低声齐喊。

乡民们掩住了嘴巴,景天吓得直发抖。

“堂下何人?”

“草草草、草民景天。”

“大人,”一旁的师爷提醒。“就是他偷了您的玲珑玉晶,拿到市场转卖给周家大小姐的。”

“原来是你,大胆!”县大爷用力拍下惊堂木。

“没没、没有,我没有....”

“还敢狡辩!来呀!传人证及物证上堂!”

一名衙役端上一个有着红色绒布内衬的木盒,里面放着三片晶莹剔透美如玉石的椭圆形片状物体,后面跟着的是穿着淡绿色衣服的周家大小姐。

“大人。”周大小姐缓缓地跪在景天旁边。

“周冬梅,妳可认识旁边这名男子?”

周大小姐看了看景天。

“大人,当天就是他把那三块宝石卖给我的。”

“啪”地一声,惊堂木再拍。

“景天,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人、大人!我卖给这位周大小姐的是三片蛇鳞,不是什么宝石啊大人!”景天指着衙役端着的物品。“就是那个,那个是我在山里捡到的蛇鳞,不是什么宝石啊!”

“是的大人,他卖给我的时候也坚称那是蛇的鳞片,而且我以前也没看过那样的宝石。”周大小姐看景天是个老实人,也帮着说话。

“大胆!那你们是说本官说谎喽?”县太爷吹胡子瞪眼地怒视着他们。“那个什么玲珑的宝石....”

“大人,是玲珑玉晶。”师爷在一旁提示道。

“混帐!我知道。那个什么什么玉晶,可是我家的家传宝物,从来没有拿出来给别人看过,妳又怎么会看过这样的稀世珍品呢?不过没想到就在前几天,这个宝物突然不翼而飞了,然后今天,师爷就说看到周冬梅挂在腰上,这不是很清楚了?就是景天偷了我的宝石,再转卖给你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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