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人多的公会大厅暖洋洋的，深渊被暂时封闭，闲下来的佣兵们也只是在大厅中歇息闲聊，我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虽然对艾米拉的匆忙离去有点在意，但她似乎真的没揭发我，不然各路大人物早就来堵门了，这也让我稍微放心了点。
人一放松就想睡觉。
何况我之前连续几天加班，昨晚一夜没睡，精神高度紧张，有必要休息休息……现在……才下午三点吧？下班还要两小时……等到那时候……那时候再……糟糕……眼皮越来越沉了……
我靠在柜台的办公桌上，嗅着被午后暖阳烘烤的木头香气，迷迷糊糊进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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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义上的新婚之夜。
在懵懵懂懂应付了一堆宾客后，又被稀里糊涂送入洞房。
现在，她身上挂着脱了一半的婚纱，冷静地向我问道：
“您不来吗？”
“……来什么？”
“只要科尔沃斯大人愿意，小女随时可以把守了十八年的贞操献上。”
“…………”
我看着恭恭敬敬跪在床上的她。
她看着睡衣换了一半有点不知所措的我。
不知为何……没觉得兴奋，只感觉意兴阑珊。
结果，这一晚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各自在婚床两边睡了一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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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无疑问是个举世罕见的才女，不论容貌、才华还是地位都无可挑剔，有这样的妻子我本应倍感荣幸才是。
但我完全没有得意的感觉。
“您出任务辛苦了吧？”
“嗯。”
“那么，请快休息，侍女们应该已经铺好床了。”
诸如此类的。
“今天天气不错呢。”
“是的，这个湿度很适合调制药剂。”
“那我去出任务了。”
“好的，再见。”
诸如此类的。
早出晚归的我和她平均每三天才打一次照面，每次见面都会互相行个礼，她摆出完美而空洞的营业式微笑，我也不由自主皮笑肉不笑，随口聊两句枯燥无味的话，然后没有丝毫留恋地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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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过争吵。
从未有过口角。
夫妻相敬如宾——倒也不是，我们就像恰好住在同一个房子的陌生人，互不干涉，互不关心。
我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有什么习惯，有什么爱好，连她的表情我也只见过营业式微笑——当然，这对她而言也一样。
这层称不上可悲的厚障壁始终横在我们之间，我们说到底也不过是被前辈和父辈撮合到一起的关系而已。我是个初任使徒的菜鸟，她是个乖乖听爸爸安排的大小姐，总之……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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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靠……”
和gay尔大战归来的那天半夜，我几乎是爬着进了家门，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累，意识都快断线了，恨不得立刻倒在门口睡一觉。
但我又发现——她现在也在家，有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透出。这还真稀奇。
有点在意的我暂时支配了神经压制疼痛，轻手轻脚来到她房门外，结果看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她坐的位置斜对着房门，正借着昏暗的灯光……呃……
拼机器人的塑料模型……？
好像就是扶桑或阿美利加的动画里的角色，那种会动的人形机器人，她垂着头用小刀小钳打磨零件。
仔细听的话，还有细微的抽泣声。
她在哭？
我屏住呼吸看了几分钟，她的抽泣声越来越响，忽然——她把手里拼了一半的模型往地上一摔，零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她捂着脸抽抽搭搭，嘴里嘀嘀咕咕似乎在咒骂着什么，终于看不下去的我姑且出了声。
“……哈喽？”
“！！！”
她被吓了一跳。
“你……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
“……”
“……”
“……”
“……”
“……”
“……”
“……你……很得意，是吧？”
“…………啊？”
“我说——看到我这个窝囊样子你很得意是吧！”
嘉戴特突然爆发了，平时沉静又淡漠的样子荡然无存，就像只发怒的疯猫。
“很得意吧？很开心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讨厌我，就像我讨厌你一样！你一直都看我不顺眼，因为我一直漠视你，疏远你，从没正眼看过你！！！”
“呃……”
还真被她说对了。
“你以为你很伟大？你以为谁都要依着你顺着你！？什么使徒……英雄……你不过就是他的商品！和我一样，都只是商品！”
“但……”
“我什么都不是！你也什么都不是！脚踏实地的实干家还不如捧出来的文盲，底层人命还不如一块地皮值钱，攒钱不花成了最大的罪！这就是我那可敬的父亲想要的世界！瞧瞧，多伟大啊！！！”
“…………”
“眼里只有利益……毫无仁慈……毫无底线……吸血虫……就连……我也……呜……呜呜…………”
“……”
“呜………”
“……”
“……”
“……”
“……”
“……冷静点了吗？”
“………嗯。”
“你刚才拼的那个……呃……我记得好像叫‘变形金刚’？”
“是高达……严格来说是钢普拉……”
“反正都是大机器人，没啥差别吧？”
“……你这句话发网上是会被喷死的。”
“啊哈哈……”
“……”
“……”
“……”
“……所以，你是和多奇多先生闹不和了吗？”
“…………是又如何？”
“这样啊……那……”
我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无谓的安慰只会刺激到她。
“我先去睡了，晚安。”
“………………晚安。”
于是，我离开了她的房间。
唉。
（……去找我的那位大前辈理论理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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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奇多前辈，请问您有空吗？”
“哦？贤婿啊，欢迎欢迎，不过这个时间你应该正在干活吧（威压）？”
“有很重要的事，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聊聊……关于嘉戴特。”
“怎么，夫妻吵架啦？小事啦，年轻人毕竟——”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您对她的态度。”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这可真稀奇。”
他的单片眼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背在身后的手上浮现荆棘纹路。
我知道自己嘴巴笨，直接理论就是找虐。
所以——不用走流程，直接用男人之间最古老的交流方式吧。
“先輩，好きッス！”
话音未落，我就一拳轰在了第一使徒的大脸盘子上——
然而他肥壮的身躯晃都没晃一下。
“现在的小年轻，一个比一个没礼貌……”
喀吧一声，他一把抓住我的小臂，堪比地核重压的握力让骨头嘎吱作响。
“来啊，让老子看看你的剩余价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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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是……你傻了吗……？”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爬进家门的我。
“我当初还以为是误报，你居然真的……和父亲大人……”
“总之是……咳……稍微……干了一架而已……唔……”
我鼻青脸肿，状如死鱼，牙都快被打没了。
好强。
第一使徒，真的，好强，强得让我心服口服，就算开了混沌冠军模式估计也只能勉强打平吧。
“你倒是……啧！你倒是快疗伤啊！放着不管的话——”
“都是……小伤……比起这个……喏？”
我把揣在怀里沾了血的包装盒递给她，她接过盒子，然后瞪大了眼睛。
“……送我的？”
“对……是叫‘高达’的大机器人没错吧……我姑且是和变形金刚区分开了……呃，只当是……怎么说呢……给你的一点小补偿？看你之前怪难受的……”
“别擅自做多余的事啊……”
“反正就这样吧……我去休息一下……”
我支配了房间地板，让它们像传送带一样把我送回房间，她抱着盒子愣愣地看着我。
然后——
“……话说，你买的这不是高达也不是变形金刚，是魔神z哦。”
“哈！？但——但长得都差不多吧！”
“差别大了好吗笨蛋！在原教旨派眼里魔神z可是祖宗级别啊！这都能弄错，笨蛋！笨蛋！笨————蛋！”
“我才不笨！”
“罚你把这三个系列的动画仔仔细细全看一遍！”
“但我没兴趣啊！？”
“那就看到有兴趣为止！笨蛋！”
“这么这样……（波奇塔.jpg）”
我本以为她会激动得给我个香吻之类的，结果证明是我想多了，我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像条死鱼一样回了房。
而她一直站在那里，目送我回房。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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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斯·布莱文！你胆肥了是不是？！”
“噫！！！”
来自上方的爆吼让我瞬间清醒，我猛一睁眼，看到的是乱糟糟的办公桌和怒气冲冲的上司。
啊这。
“工作时间给老娘趴这睡大觉？哈？”
“呃，听我解释……”
“解你妈的释！”
果不其然又是被领导一顿臭骂，顺便把我奖金都扣完了，倒霉死了。
但比起这个，还是刚刚的梦更让我在意。
真奇怪。
明明才睡着了不到十分钟，却做了个好长的梦，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和……我名义上的“第一任妻子”嘉戴特·多奇多的一些片段。
怀念吗？
也没啥可怀念的。
和她相处的前半年我们都形同陌生人，点到即止，互不干涉，直到有一次我因为她和第一使徒大资本家起了争执，打了一架，还被笑话了……现在想来讲真有点不爽。
但自从那之后，她在我面前话就多了起来，表情也没那么单一了——但很可惜我们的关系并未因此变得甜甜蜜蜜，反而经常爆发莫名其妙的争吵，我也逐渐了解了她的铁面具下藏着何等残念的性格。我偶尔和其他妻子（大概是我妻子的女人们？）独处的时候她也经常会莫名其妙蹦出来搅局，结果她和其他人的关系都闹得很僵，在我面前更是毫不掩饰本性。
顺带一提，后来我还是把高达变形金刚魔神z全看了，利用赶路去任务现场的短暂空隙看完的，也总算是和她有了一点点共同语言……然后这又导致了我因为调侃她迷之糟糕的拼胶手艺而引起的一系列争吵，直到我跑路的最后一个月，我们之间好像只有吵架。
我完全搞不懂她……或者说，我根本就搞不懂女人这种生物。
如果那群老婆来抓我的话，我最不希望遇上的就是她，没有之一。
……算了，我在这杞人忧天什么呢，她还能pia的一下凭空出现在我眼前不成？时间刺客哈？
“这位接待员先生，请问有空吗？”
“有，请问女士要办理什么…………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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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 噔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