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修复完成。】
当窗外不再有阳光照入，伊奥终于悠悠转醒。
她下意识去摸心口，衣服上的破口还在，身上却没有任何一丝伤痕，仿佛从不曾受到剑伤。
“醒啦，”赫卡特的声音轻飘飘响起，“这一觉睡得舒服吗。”
伊奥终于发现，她回到了零号监狱中，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位置。
“我拜托奥尔科特把你捎回来的，”赫卡特冲她嘻嘻地笑，“不用谢，我宠你嘛。”
伊奥嘴巴嗫嚅几下，还是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拍了拍衣上的灰尘，可是看上去还是灰头土脸的。
“怎么样，”赫卡特撑着脸看她，“发现什么了？”
“都是城主马丁的计划，他想成为一个新的传奇。”
伊奥把事情的真相简单讲述了一边，赫卡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讲完真相，伊奥犹豫半晌，最后走到牢房前，缓缓低下头。
“赫卡特，你能不能说服奥尔科特先生，让他再帮个忙……”
相识这么多天，赫卡特从未看见她如此卑微的样子。
但赫卡特却摇了摇头：“不行哦。”
“……”伊奥的手指不自觉地颤了下。
“亲爱的，你也为奥尔科特先生考虑考虑，他不属于朱恩堡，来这里只是看管牢房，而且任期马上就要到了。”赫卡特轻飘飘地说，“在远离朱恩堡的地方，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和亲人。”
伊奥往后退两步，擦擦手心，忽然间有点局促，无所适从。
她最后又用力拍了拍身上的灰，但还是没拍干净。
然后转头准备走。
“你准备自己去？”赫卡特叫住她。
“……嗯。”
她要再去一次城主府，无论如何，至少要把马丁这个罪魁祸首给拼掉。
这一次，伊奥不会再有任何侥幸和贪心。
“你这样值得么，”赫卡特说道，“这件事虽然绝大部分原因在城主，但是平心而论，他们就没有责任么？”
伊奥停下脚步：“他们？”
“就算城主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城里的人们就没有百分之一的错？”赫卡特歪了歪脑袋，“他们对城主的话深信不疑，毫无怀疑。城主说什么就是很么，说谁错就是谁错，这是城里所有悲剧发生的基础。”
伊奥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沙子，不说话。
“民众就是这样，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人，就像守护者说我是魔女，他们便认为赫卡特就是世界的灾难，”赫卡特幽幽地一声叹息，“在朱恩堡，城主说他们是魔女的爪牙，民众就深信不疑。等到事后，城主说是谁的错，大家也会跟着相信。”
她看向伊奥，声线缥缈：“所以，他们真的值得你救么。你知道，民众是愚昧的……”
“他们不是愚昧，”伊奥突然出声，“他们只是愿意相信。”
赫卡特舔了舔嘴角，被伊奥当面驳斥，她没有生气，反而兴奋起来了。
伊奥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说：
“他们愿意相信城主，因为他们相信，人的善意永远大于恶意，真诚永远大于虚伪。”
“他们相信，天地之间存在一种秩序。奸恶和虚妄者，都将受到惩罚和报应。在此秩序的‘威胁’之下，任何人都不敢轻易作恶。”
赫卡特打了个哈欠：“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亲爱的，真亏你能把一句谚语说得这么复杂。”
“可是呢，你所谓的秩序并不存在，”赫卡特戏谑地看着她，“我亲爱的小公主，你自己也明白，世界并非如此……”
“世界本该如此！”
红宝石的瞳孔中，暗金色的流体疯狂暴涨。
“还有，秩序一直都存在，缺少的只是维护秩序的人。”
赫卡特眨眨眼睛：“那么亲爱的，你想找谁来维护秩序呢？”
伊奥深深呼出一口气。
盈满溢出的高压气流，在空气中凝结不散。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赫卡特，”她说，“曾经，朱恩堡还不是城市的时候，是一片充满苦痛和不公的土地。有一个年轻人想结束这一切，他踏上了去外乡的路，想找一位强大的骑士大人回来主持公道。”
“可是最后他谁也没找到，只找到一把剑，”赫卡特替她把剩下的故事讲完，“明白了，你打算去当这个‘拾剑者’呢。”
魔女轻轻站起来，身上的锁链哐啷作响。
“亲爱的，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曾经的炼金产物，发展一度陷入停滞，因为核心引擎超过50级以后，就会因为效率流失和散热问题而炸炉。后来有个人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被全天下的炼金术师视若神明，”赫卡特嘴角一咧，“那个人就是我。”
伊奥的心脏咚咚直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怎么解决的？”
“将引擎核心与主要发力点直接相连，就能解决能量在供给过程中流失的问题，”赫卡特说，“而这个连接之处，会让大部分热量集中产生，所以只要把连接处做得便于散热就可以了。”
她呵呵地笑起来：“当然这不是个简单的活，让核心直接给发力点供能的装置根本不存在，它等同于人身上的动脉血管。但我解决了这一切，发明了炼金血管。”
“当然，在我入狱以前，人们都叫它——赫卡特血管。”
赫卡特抬起手，看看自己苍白的手腕：“可是一切事物都有好坏的两面性，炼金血管也有个问题，就是它直通核心，太危险了。如果有不好的杂质进入血管，顺流直入核心，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比如铅笔碎屑，石墨粉末，”伊奥想到凯恩斯曾经告诉自己的东西，“它进入核心会怎么样？”
“石墨粉末在运转中的核心里是某种超导体，就像超大剂量的咖啡因、兴奋剂，”赫卡特握着的手慢慢张开，“核心会瞬间突破阈值，超负荷输出，并且失去控制。持续一小段时间后，就会……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