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沈舟迷迷糊糊地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嗯?唔……”

昨晚说着话就睡着了,沈舟也真是很迷。

单云深睁开眼睛,坐起身。

揉了揉头发,皱着眉头。

好像是因为没有睡好,头疼欲裂。

沈舟戳了戳他的背:“有人敲门诶,你不去开门吗?”

单云深看了她一眼:“你去。”

敲门的声音有点急促了。

沈舟果断地捞起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往后退了退。

她去开门算怎么回事?

这可是单云深的房间!

万一来敲门的是单家的长辈,那她岂不是很丢脸?

单云深“啧”了一声,说了一句真麻烦,就下床去开门了。

沈舟偷偷地在他的背后打量着,心里有点慌张。

她还是觉得不太妥,于是果断地猫着腰去了卫生间。

隔着这扇玻璃门,她隐约看到了好几个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

单云深走在最后面,用脚关上了门。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西装男俨然上了年纪,头发花白,脸很方,皮肤呈现不自然的苍白,戴着一副很厚的老花镜。

他的脚步声是最沉稳的。

“云深啊,这几天待在这里,委屈你了吧?”

单云深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拆扶着老人的中年妇女,则是冷哼一声:“单云深,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外公问你话,你还装聋作哑?”

单云深淡淡道:“我和他不熟。”

中年妇女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单云深!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妹妹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人性的怪物!”

躲在玻璃门后的沈舟,默默地坐在了马桶盖上。

她认出来了,那个中年妇女,就是不久前去过他们宿舍的那个中年妇女。

当时,沈舟还以为这是单云深的妈妈。

这个中年妇女说话的声音,向来带着一种类似于教导主任的范儿。

沈舟是有点害怕这样气场强大的女人的。

这一行人,在玄关那儿就吵了起来。

单云深成了众矢之的,被这群不速之客轮番攻击。

“单云深,你以为我们想要管你是不是?”

“你最好趁早把方家的东西还回来!”

“你当初对你妈见死不救的时候,你就不配再做她的儿子!”

“今天你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要你好看!”

……

单云深始终保持着沉默。

沈舟隔着玻璃门的缝隙,看到单云深甚至在接水煮咖啡了。

他的表情,无喜也无悲。

那个被称为是单云深外公的老年人,杵着拐杖,坐在沙发上,同样沉默。

咕嘟咕嘟。

现煮咖啡的香气,渐渐在屋子里缭绕开去。

单云深接了一杯咖啡,递到了外公的面前。

他那外公摆了摆手:“我老了,睡眠浅,已经好多年不喝这个了。”

单云深“哦”了一声,又很淡定地把那杯咖啡拿了回来。

那些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个个用仇恨且鄙夷的眼神看着单云深,恨不得把他活吃了。

沈舟忍不住心想,如果站在外面应付这帮人的是她,而不是单云深的话,她一定会被逼疯掉。

单云深扯了扯领口,坐在了外公的对面。

他小口地品着咖啡,眼神盯着对面坐着的老人。

单云深道:“你觉得,我应该把那些东西交出去吗?”

老人目光一沉,嘴角微微动了动。

单云深又道:“方艾暖的遗嘱上写得很清楚,她死后,一切遗产归她的儿子单云深所有,这件事情,你们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

老人叹了口气,身体往后仰了仰。

老人开口,说道:“钱,房子,我们都是不要的,方家不缺钱。我只是想要拿回我女儿的画作,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愿,希望你可以谅解。”

单云深笑了笑,道:“方艾暖的画,有一幅叫作太阳花,目前的拍卖价是6700万,这还是价值最低的一幅。”

单云深这样说着,往前坐了坐。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的那些画,全部拿出来拍卖的话,少说也值十个亿吧?”

那个中年妇女,再一次发了怒:“闭上你的嘴!你以为我们方家人也像你们单家人一样,什么都拿钱来衡量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单云深,你这个冷血怪物!”

“方艾暖是你的母亲,也是我们的妹妹!”

“她的东西,由你这个杀人凶手来继承,简直是玷污。”

“我们和她血浓于水,我们怎么可能卖她的画?!”

……

单云深挨个地打量着他们。

在众人的指责当中,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你们了不起,你们清高!”

单云深收敛了笑容,猛然站起身,抬手便掀翻了茶几。茶几的玻璃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了“嘭”的一声爆响。

他傲视着这些所谓的亲戚,冰冷地说道:

“可惜,我是个俗人,在我这里,利益至上。”

这些人瞬间鸦雀无声。

单云深终止纷争的手段,一向是如此暴力且有效。

碎玻璃渣,落了满地。

有些甚至溅到了卫生间的屏风上,打出了闷闷的响声。

单云深踩在玻璃渣上,一步一步地向他的外公走过去。

这个老人,怔怔地看着他。

眼神中,甚至有一些虚弱和畏惧。

中年妇女立刻扑上前,拦在了老人面前:“你这个狼崽子,你要对你的外公做什么!”

单云深扬起了胳膊,作势要给她一个耳光。

然而,还没有碰到她半分,她已经尖叫着蹲了下来。

老人叹了口气:“云深,你变了。”

单云深在他的面前蹲下身,替他拍了拍脚背上的碎玻璃屑。

他抬起头,用深邃且阴寒的目光,盯着老人。

“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们不了解罢了。”

老人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单云深微笑道:“毕竟,我是方艾暖的儿子,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会是什么样的人,您说呢?”

老人并不敢接他的话。

这一瞬间,他终于觉得,蹲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常常满身淤青,又瘦又弱的小崽子了。

病弱的小猫,已经长成了可怕的猛虎。

在单云深的威慑之下,这些人愣是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三五分钟之后,他们陆陆续续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房间门再一次关上。

单云深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

沈舟推开了卫生间的门,站在屏风边,手足无措。

单云深睁开眼睛,看着她。

语气虚弱了不少。

“吓到你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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