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说,人生最困难者,莫过于选择。面对人生的选择,太多人惆怅,太多人彷徨。然而,在面对选择时,有多少人能意识到:没有选择,最可悲。

安乐没有选择的余地。

从来没有救世济民的伟大情怀,可又如何漠视父母亲人的生死?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悲天悯人的仁慈,可又如何冷漠如斯?

王弈醉倒在沙发上,嘴里说着胡话。

这个蠢货,竟然跟魔典拼酒量。

真是作死呢。

“只愿长醉不愿醒。”魔典忽然轻声点了一句诗,看看王弈,眼神里竟是多了一分羡慕。“像个傻子一样活着,其实也挺好。”

安乐觉得这话很刺耳,冷声回道,“你已经足够傻了,不用羡慕他。”说着,安乐起身,一把抓起王弈。虽然她个子不高,但力气十足,竟是如同拎小鸡一样,把王弈提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魔典一愣,哈哈一笑。判官笔媚眼如丝的看着安乐的背影,跟着笑笑,说道,“这是心疼了。”

魔典点点头,又倒了一杯酒,没有喝,反而抬眼看向空无一人的沙发处,“不如打个商量,我们血祭了这个世界,召唤来琼台,便彻底消失。然后你再时间并轨,岂不是两全其美?”

判官笔微微一怔之后,也顺着魔典的视线看了过去。

沙发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显然是行不通的。”那模糊人影发出了声音,“时间并轨之后,新的时间线里,到底是被血祭的世界,还是完好的世界,可不一定。”

“那就没办法了。”魔典叹气。

“是啊。”那模糊人影回道,“除了湮灭,你们别无选择。”

判官笔讪笑道,“时间之轮尚不能确定的事情,你便能确定了?时间之主?呵……”她脸上难掩轻蔑,“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时间之轮尚且被灭,你就没点儿自知之明?”

这个时候,安乐回来了。

她正盯着那模糊人影,听了刚才的对话,虽然看不清那模糊人影,但安乐也已经知道了那人影的身份。

那模糊人影朝着安乐这边看了一眼,之后又看向判官笔和魔典,“时间……如何能被灭呢?他只是换了一个存在的方式罢了。”

魔典微微眯起眼睛,“话里有话啊。”

“不重要。”时间之主说道,“将来的你死我活,都是将来的事情,还是说一说眼下吧。你们想血祭人间,召唤琼台,却又不能被紊乱的时间线干扰。我们希望天下太平。所以,至少眼下,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会在另一个时空里,等待你们的好消息。”言毕,消失无踪。

安乐这才走过来,在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来。看看魔典,又看向判官笔。“说说需要我怎么做吧。”

“我们说了,怕是你也不会信。”魔典笑道,“还是等时间之主告诉你吧。他刚刚强行跨越了时空,需要休息一下,等他休息够了,自然会主动联系你。”

判官笔也跟着笑笑,“多谢款待,时候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正说着,卧室里传出来呕吐声。

判官笔又道,“不打扰,告辞。”

送二人出门,看着他们进了电梯,安乐又来到王弈的卧室,看着趴在床脚不省人事的王弈,再忍着恶心看了一眼地上的呕吐物,安乐胃里翻滚,干呕了一下,差点儿没吐出来。

“乐乐……”

“乐乐……”

“干什么啊!叫魂儿呢!”

“我喜欢你……”

“嗯嗯,我知道了。”安乐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准备回房睡觉。

“有点儿渴……”

“……”

“呕……呸……好难受啊……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我以前喝多了的时候,也这么说过。”安乐道,“起来,喝水了。”

“要上个厕所……”

“你慢点儿……门在这边!往哪去啊!裤子!裤子没脱……你妈!有点儿准头行不行……怎么不喝死你算了!”

……

真累,折腾了一晚上,王弈终于稳稳的睡下,安乐大松一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疲惫不堪的躺倒在床上,闭上眼,不大会儿就沉沉睡着。

这一觉睡的很香甜,等到睁开眼,已经看到了刺眼的阳光。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撒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安乐伸了个懒腰,喉咙里发出一阵嘤咛。手臂忽然碰到了什么,安乐一愣,转眼看去。王弈合衣坐在床头上,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安乐吓了一大跳。

昨晚上太累了,忘记锁门了?

“醒了啊。”王弈说着,伸手揉了揉安乐的太阳穴,“还头痛吗?不让你喝那么多,偏要喝。”

“……”安乐哑然。

“口渴吧?我去热牛奶。”王弈说着,掀开被窝下床,之后又捶了一下腰,“昨晚上把我给折腾的。你这酒品真的不行,喝多了说胡话,还事儿多。又是喝水又是上厕所的……”说着,王弈走出了房间。

安乐呆了一阵儿,抹了一把脸,又呼出一口气。

好吧,也许会慢慢习惯吧。

也是真的可笑。

明明是自己照顾了他一晚上,怎么就反过来了?想想那混小子上个厕所还要帮他脱……安乐猛然一怔,大眼睛忽闪了两下。

如果是自己喝多了想上厕所……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和谐的画面。

安乐感觉有点儿头痛,就像是喝多了酒……

王弈端着牛奶过来,又贴心的扶着安乐坐起。安乐接过牛奶,瞄了王弈一眼。“你……昨晚上……没……没干什么吧?”

“你觉得呢?”王弈嘴角上扬,“我可是情场老手。一个美女醉倒在我的怀里,我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吗?”

“你……”

事情比想象中更严重啊!

安乐手里的杯子,啪的一下碎了。

牛奶撒了一被子。

“哎呦!”王弈惊了,“别动别动。”说着,赶紧扯了纸巾来擦,“手不要紧吧?什么破被子,我用的水也不烫啊,怎么就破了。我去拿扫把扫一扫,你先别下床,小心扎到。”

安乐靠着床头,看着房间。

好吧。

这里是主卧,也不是自己之前睡的房间。

王弈一边扫着地上的玻璃渣,一边说道,“赶紧起床,被子晒一晒,一会儿陪我出趟门儿吧,我今天约了人,要谈个工作。”

安乐很好奇,王弈这个大闲人,竟然也要谈工作了?想问问吧,又懒得开口。她现在的脑子很乱,混乱的时间线,让她倍觉压抑。

或者说,是事情的发展,让她很压抑。

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同意跟王弈同居?又为什么会喝多了呢?时间线在“跳动”。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仅跟王弈结婚了,甚至怀里还奶着娃?!

“想什么呢?”王弈笑着,凑过来,贴着安乐的耳朵,柔声问道,“莫非是在回味昨晚的感觉?”

安乐涨红了脸,攥着拳头,强忍着没有一拳打飞了这混蛋。

有时候真是觉得动漫挺好的。

在动漫里,自己可以一拳把王弈打飞的话,很过瘾,又不至于把王弈打死——真好啊。或者一脚把王弈踩在墙上,然后狠狠的碾压他的脸!

安乐心神不宁的下了床,洗漱的时候,换了一身西装的王弈凑过来,对着镜子理着头发。“怎么样?帅不帅?”

安乐翻了翻白眼,继续刷牙。

“你觉得,是我这种棱角分明的男人帅呢?还是那种很像女人的小鲜肉帅?”王弈拿着一把梳子,认真的梳着头发,似乎总感觉发型不太满意,一直在微调着。

安乐没好气的说道,“你买肉的时候,会挑鲜肉还是冷冻肉?”

“我怎么就冷冻肉了?”

“不是冷冻肉,怎么棱角分明?”

“哈哈!就喜欢你这股劲儿。”王弈说着,在安乐屁股上狠狠抓了一把,之后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安乐狠狠的抓着牙刷,怒冲冲的瞪着眼。想追上去给他一脚,终究作罢。

算了吧。

王弈,是个可怜人。

也许魔典他们没有说假话,自己想要阻止时间崩溃,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到时候,狡兔死,走狗烹。魔典和判官笔一定会杀了自己的。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话,时间之主大概也不会帮自己。

如果自己死了,那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王弈,自然也只能惨淡收场。

这注定是个悲剧。

两个注定悲剧收场的人,何必要相互为难呢。

所以,王弈的行为虽然过分,但安乐还是决定大度的原谅他。

忽然又想起了盲人的话。

也许,有一天,自己拯救了这个世界,却惨死在了魔典和判官笔手中。届时,自己躺在王弈的怀里,看着撕心裂肺的他,也许真的会后悔。

至少,他对自己很好,自己若是不为他做点儿什么就死了,一定会良心有愧吧。

“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不用刷牙刷这么久。”王弈忽然在卫生间门口说了一句,“快换衣服出门了。”

安乐原本也没有往那么龌龊的事情上想,王弈这么一说,她觉得很恶心,想吐。就像喝多了酒一样。

……

王弈要谈工作的人,竟然是徐浩。

这个小鲜肉,通过陈若彤认识了有意进军影视行业的富二代王弈。至于徐浩是怎么跟陈若彤认识的,安乐不清楚,也懒得问。

没兴趣听他们谈论合作的事情,安乐找了个借口,出门透气。

大街上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

安乐捧着一杯奶茶,喝了一口,又活动了一下手指。

阳光是不错,但气温很低,依旧有些冷。

忽然,一个老人擦着安乐的身子走过来。劲儿太大,竟是把安乐手里的奶茶碰掉了。安乐愣了一下,看向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老人就怒了。“没长眼啊!没看我这么大年纪了,就不知道让一让?站在路边堵着路干什么!年轻人没一点儿素质!”

安乐一时懵了。

“看什么看!”老人怒吼起来,唾沫星子喷出来,“会不会道歉啊!哑巴了?!”

安乐感觉莫名其妙,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子冒了出来。压抑了许久的抑郁,仿佛突然找到了宣泄口。

是坏人变老了,还是老人变坏了,并非问题的本质。就像是孩子变成了熊孩子一样,就像女人一边强调女权一边要求男人礼让一样。

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人间都他娘的要灭亡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安乐决定召唤锁云枪,然后直接把眼前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直接捅成马蜂窝。

忽然,一个身影挡在了安乐面前。

安乐看到了王弈的背影。

王弈笑吟吟的看着老人,“老头儿,你信不信,咱们俩要是在大街上打起来,应该算是打架斗殴,对吧?万一我失手把你打死打残了,也应该不会判死刑,对吧?如果我愿意赔偿个百八十万的,你的子女亲属,应该也会选择和解的,对吧?”说着,王弈开始撸袖子,“来来来,辣手摧花的事情我干活,爆锤老腊肉的事情,我还真的挺期待的。”

老头儿一时懵了。

路边看戏的围观群众,竟是哄然大笑。

老头儿涨红了脸,“有钱了不起啊!你还敢打死我?!来啊!杀人啦!”说着,竟是往后退。

“我去你mlgb!”王弈竟然破口大骂,满嘴的脏话,“老子就是有钱!有钱就是了不起!你是不是很生气啊?为什么还没气死呢?你放心!只要你气死了,我保证赔钱!摄像头看见没?我保证不会让视频监控被剪辑!你这种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东西!一定还是个绝户吧?你死了我把钱赔给谁啊?就算不是绝户,生的孩子也一定没一个好东西……”

所有人都懵了。

安乐站在王弈身后,直接怀疑这小子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王弈还在骂着。

安乐原本还觉得痛快,很快就觉得有点儿过了。

那老人虽然还没气死,可怎么看也有点儿气懵了。

眼看势头不对,安乐赶紧拉着王弈就跑。

世界都要完蛋了,安乐不在意老人的死活,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王弈。

一直跑出很远,王弈才消了气。

“真是气死我了!我跟你说,咱家有的是钱,碰见这种人,就给我狠狠的收拾!出了事儿,咱拿钱摆平!”呼呼的喘气,王弈仍旧不解恨,又道,“是坏人变老了,还是老人变坏了,并非问题的本质。就像是孩子变成了熊孩子一样,就像女人一边强调女权一边要求男人礼让一样。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闻听此言,安乐很是诧异。

王弈的观点,竟然跟自己的观点一致。

“你说得对。”安乐忍不住赞了一句。

王弈也稍稍平复了心情,笑了笑,又是一愣,道,“你觉得我说的很对?”

“是啊。很对。”

“嗯……你不觉得我……我有点儿大男子主义吗?”很显然,王弈以前跟人说过这种观点,并且被人指责了“大男子主义”。

“没有吧。”安乐想了想,道,“你是说女权什么的?嘁,没毛病。现在这社会,女人越来越拽,就是男人惯得。”

“唔,你……真的这么觉得?”

“当然。”

“有深度。”王弈由衷的赞了一句。“去菜市场吧。”

“干嘛?你要做饭?”真是稀奇了,家里的厨房,可从来不是用来做饭的。

“你来做啊。”

“凭什么我做?”

“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洗衣做饭带孩子,分工明确,没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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