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乡下。
乡间的大片土地,都归我家所有,占据了大片的原野,山岗,还有林地,如果你来到盛京市,向东,沿着小路走,尽头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我生活在这里。
家里的老宅十分广阔,占据了相当大的面积,来拜访的人,每年络绎不绝,踏破了我家的门槛,人人都十分尊敬,脸上挂着微笑。
他们都有求于人。
为了钱。
这里虽然是乡下,可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我的家族,手握着巨额的财富,每年出售各地的特产,为这个家庭带来了惊人的财富。
在这里,土地的面积,就是财富的象征,家族里的人,都为了一亩三分地,争得不可开交,连我的父母也是。
“媱媱,自己去玩好吗?妈妈很忙。”
“别找我,去找你妈妈。”
“都说你让你别来,听不懂是么!”
“……”
诸如此类的话语,萦绕在耳畔,已经听过多少遍了呢?记忆开始模糊,已经记不太清了,或许是很多很多遍吧。
我养成了孤僻的性格。
经常一个人跑去山上,种蒲公英玩,也就是吹散蒲公英籽,看它们的种子散落四处,看着蔚蓝的天空。
我会想,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我从来没有踏出过村子一步,家里的财富,都与我无关,我没有朋友,这里没有比我更有钱的人,而穷人,不敢跨进我家的门槛。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呢?
家里的人长大后,似乎从来没有离开的打算,即使出去闯荡过后的大人,也会一脸落寞地回到这里,加入争夺土地的斗争。
这样的行为,很可笑。
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土地以外,这里没有其他的事物,为了财富,就必须留在这里,与人争夺,然而留在这里,却无法享受财富,这成了死的循环。
然而大家并不介意,并且想要越来越多的财富,好像乐此不疲。
直到那一天,被改变了。
“媱媱,快去找你妈妈!”
“媱媱,快跑,快……!”
直到那一天,一群蒙面,手持枪械的歹徒,冲进了我的家,将想要逃跑的人,全都杀死。
爸爸也死了。
死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惊恐又慌张的样子,向我跑来,胸部却被子弹击中,倒在地上,胸口流出了泊泊的鲜血。
妈妈带着我,向后山逃去。
想要从隐蔽的山林中,找到一条生路,只是很可惜,妈妈是自投罗网,带着我一起,被埋伏的人抓住了。
随后被作为人质,抓到了山里。
留在宅子里的人提出条件,索要巨额赎身费,并以人命作为限制,超过时间,便射杀人质,我和妈妈,被带到茫茫的山中,关在木屋里。
“媱媱,媱媱别怕。”
“……”
妈妈脸色苍白,流着冷汗,不停安慰我,年幼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也不理解被关押,更不会害怕死亡。
那时的我认为,死亡就像蒲公英种子被风吹散,消失后,也会散播在大地中,或许有朝一日,还会长出来吧。
可惜,妈妈是成年人,并不认可我的安慰。
关押过去了三天,开始饥渴难耐。
三天之中,滴水未沾,也没有进食过一粒米,木屋外面的凶徒,也并不理会妈妈的哀求,没有扔进来过一点食物。
第三天的夜里,外面开始下雨。
大雨倾盆,狂风几乎摧毁了木屋,我却不觉得冷,妈妈将我抱在怀里,紧紧裹住,头一回,体会到了妈妈的温暖。
屋外响起了枪声。
我和妈妈终于忍受不了饥饿,砸坏门锁,逃了出来,因为在里面再呆下去,也是死。
可是出来的景象,却令人震惊。
屋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死了,死因是起了内讧,分赃不均,妈妈和一个活着的人展开了搏斗,那人受了伤,妈妈三天没有进食,两人都是强弩之末。
所以最后,也都死了。
先死的人是凶徒,在用枪击中妈妈以后,他也死了。
“媱媱,过来。”妈妈受到了枪击,临死前,将我叫了过去,温柔地亲吻我,这是妈妈这么多年来,做得最像母亲的事情。
“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临死前,温柔地和我说话,一边流泪,一边流血,“妈妈只是想挣够足够的钱,就带你离开这里,没陪你玩,对不起,没能好好照顾你,也很对不起。”
“你喜欢花吗?”
“妈妈很想和你过正常的生活,买了一家花店,做我们的家,妈妈去看过,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只是现在……媱媱,你原谅妈妈,好吗?”
妈妈似乎已经流干了泪,也流尽了血,“好好活下去,行吗,媱媱,不要死在这里,不要死……”
妈妈死在了第四天的凌晨。
到了第五天,我的胃已经饿得开始抽搐,头晕眼花,眼前发黑,头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
我会死吗?我呆呆想着。
雨还没有停,我可以喝水,搜救始终没有来,没有找到钱,也没有找到定位设备,可能都被带走了。
到了第六天,已经饿得无法动弹。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的话,我会死在这里,而妈妈不想让我死,我想去上学,想要交到朋友,也想住在花店里。
我要继承妈妈的意志,活下去。
我开始吃树叶,躺在妈妈的尸体里,吃从树上摘下的树叶,和从地里揪起来的草,可是每吃一口,就会吐出来,忍住苦涩,忍住难闻的味道,咽下去后,还是会从胃里吐出来。
我已经变得越来越虚弱。
我必须要吃点别的什么东西,在山林中,除了树叶还有草木,除了自己能够抓到的飞禽走兽,除了这些以外,剩下的,只有满地的尸体。
最终,我活了十天。
在连绵的阴雨中,搜救的人跨越山林,在这栋木屋后,终于找到了我。
我被作为继承人带了回去,家里逢此大难,人丁稀少,剩下的人,也不愿意再呆在这里,都想要离开。
我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来到了盛京市区,来到了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