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下午,在赵峰的带领下,我便真的参与进了他的那个所谓的“读书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峰提前打了招呼,这几个“饱学之士”对我的加入,并没有太过惊讶。我一介妇人之身,很自然地就融入了其中。

这会刚一开始,还真是有些读书的样子,各人寻出某本书册,细细品读,时不时地点评一二。尤其以方、李二人为甚。

此二人,一者为北地颇有名气的儒生,一者为入世修行的道人,又并非如梅先生那般为赵峰的直系下属,因而更加放得开,能够纵情肆意一些。每每见到心痒之处,便拿出来诵读,大声赞赏,而觉得不合心意,便狠狠批判。

有时意见相左,还会互相争辩。

我大多数时间只是在旁边听着,并不怎么发言,顶多也就是在两人争论到面红耳赤之时,应赵峰的眼神示意,出来打个圆场,调解一二。

好在两人性格都颇为旷达不羁,更多的只是由于道儒之别,于口舌上争个胜负而已,见我出来拉架,也就各自罢兵。

甚至到了后来,言语之间,还有惺惺相惜之感。

总而言之,第一次举办,场面堪称不错,气氛其乐融融的,算是开了个好头。

和前世各个年代中的类似事物一般,这种集社,开始的时候,或许真的只是“读书会”,可是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要么渐渐风流云散,要么,便会慢慢吸纳成员,发展成一个组织。

可是赵峰的志向,真的仅仅甘愿只是一个“文会”吗?

我看着场中的景象,侧头去看正在全神贯注听着梅先生点评的赵峰。

他若有所觉,转头和我对视一眼。我将视线移开,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可以说是……某个班底的雏形呢。

文人读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便是半天过去,等到“文会”散场,已是傍晚时分。

将几位送走,我和赵峰有些随意地用了晚膳,回了房中。

正襟危坐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也有些累,见得房中并无外人,便脱了外衣,斜倚在榻上歇着,手掌轻轻按在肚子上。

“茗儿有些不适?”赵峰在我身边,紧挨着坐了下来。

“还好,”我有些慵懒地开口,“只是坐得久了,有些疲累。”

“只是坐?”赵峰笑着打趣,“茗儿今日怎的不如以往,可是少言寡语得很呢。”

“今日在场的各位都非凡人,妾身每次开口,可都得斟字酌句,省得让人暗地里笑话了,”我有些随意地糊弄,“妾身自己不过一 介愚妇,没什么要紧的,可若是让相公丢了脸面,那可就是罪过了。”

“又说假话!”

赵峰拿手指轻轻在我额头上一扣,“茗儿你又想着藏拙了。”

“啊!”

我轻轻叫了一声,手捂着二头,刚要辩解,

“哪儿有,妾身真的……”

可话说到一般,和他低下来的眼神一对,又瞥见他那用来拉勾的小拇指翘了翘,又有些怯生生地说不下去了。

这货得意地和我挑了挑眉毛。

我哼了一声,歪过脑袋去,不理他了。

他却死皮赖脸地凑了上来:“茗儿你觉得,今日这几人如何?”

“相公请来的,定然都是极为厉害的。”我撇着嘴,只是应付了事。

“好茗儿,详细说说,为夫可就想着听你的点评呢!”

这货凑到我的耳朵边来,一边轻轻吹着气,一边还伸出舌头来,舔了两下耳垂。

身子如同过了电一般颤抖了一下。

我的脸瞬间又热了起来,两腿夹了夹——这货对我的敏感点竟然了如指掌……

羞恼之下,抬起胳膊,试图将他推开,却被他一把抓在手中,丝毫动弹不得。

无可奈何的,我抬头看向这货,只见他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容,大有你若是不从,就继续调戏下去的意思。

空着的那只手,已经开始隐隐撩起了衣角。

“停!妾身说就是了……”我有些惊慌失措了,前些日子,被他弄得那副狼狈的模样还记忆犹新呢,“相公你先放手……”

“真说?不糊弄了?”

“真的,绝对真的!”

“这才像话嘛……”

赵峰嘴上说着,又趁机在我身上揩了两把油,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才松开了手。

总觉得这货脸上似乎有些失望的模样。

我坐了起来,狠狠剜了他一眼。

“先说好了,妾身行事,更重实践,没有大伯那份观人的本事,也很少臧否人物,只能仅仅就刚刚所见的心得胡乱说一说,只是一面之词,若是有误,还望相公见谅。”

“茗儿说,为夫听着呢。”赵峰也直了直腰,面上正经了些,少了刚才的那份轻浮。

见他这份模样,我也稍稍整理了一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慢慢地开口。

“方先生妾身是见过几回的,这位出身世家,天资横溢,自幼博览群书,文辞出众,才思敏捷,长于谋划,整个天下不敢说,但在咱们北地,乃是一等一的人才。”

“嗯,这个为夫知道,”

赵峰点了点头:“那梅先生呢?”

我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本以为他是要问李伯风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先问了梅若明。

赵峰见到我的的表情,略一转念,便明白了我的想法,笑着解释道:“这梅先生,跟了为夫也有一段时日了,才学、性子、以及来历,为夫也清楚了不少,想着以后或可担些担子,今日是特意想听听夫人的想法。”

“原来相公是这般想的。”

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更加慎重了,又停顿了一会儿,略作思索,方才斟字酌句道:“这梅先生,大约是经历的缘故,有些谨言慎行,但看得出来,于史学一道,有着很深的见解,刚刚谈至性浓之时,才算露了点儿真性情。”

“此人粗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实则锦绣内藏,虽不似方先生那般广博,但胜在唯精唯专,兼且能鞭辟入里,一针见血,心中自有法度,果断干脆,应该是个擅长做决断之人。”

“说得好!”

赵峰闻言,忽的击掌赞道,“茗儿这才叫切中要害!为夫只是心中有些感觉,茗儿却仅仅凭着数次见面,便将为夫心里话,尽皆道了出来。”

“相公谬赞了,妾身不过是随意说说感觉罢了。”

“茗儿还谦虚?你相人之术,已经丝毫不弱于李伯父啊。”赵峰低头看我,一脸的感叹。

这货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正待反驳,却听他又加了一句。

“不,现如今,应该是犹有过之了吧?毕竟,这一次,他也走眼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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